哑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低声呢喃:
「我要推翻所有的一切,我要守住所有的技艺,守住马戏团。」
除了身为展示品的痛苦之外,我要把所有的暴力摒除在外。蕾这么说道。她的愿望,绝对不是简单就能完成的东西。相信一定会因此扭曲,备受痛苦,可是她还是决定要贯彻到底。
夺取,以及被夺取。对少女们来说,这样才是正确的。
蕾,也就是安徒生,她要以全新的方式守护马戏团。
那么,我就守护你。茉铃终于能够对蕾立下譬言了。
————
「扑克牌有四种花色,对吧?」
爱泪毫无任何招呼,直接丢来这么一个话题,让躺在床上的我从书本当中抬起头来。现在是平日的中午,像平常一样来访的爱泪似乎完全不知道我和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爱心、方块。」
因为她暂停在有点奇怪的地方,所以我接着正在更换花瓶水的爱泪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黑桃和梅花?」
「没错!」
爱泪一个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的双胞胎妹妹,今天的心情似乎好得有点不可思议。她让阳光扩落在脸頼上,露出健康的笑容,然后开口:
「是梅花对吧。不过你知道吗?这其实是错的喔。」
我还没有真正加入对话,不过她自顾自地说了你也不知道吧?延续这个话题。
「这个梅花,好像是日本人特有的认知方式喔。(注:日文原文为クローバー,苜蓿草,为使读者易于理解,此处以台湾习称之「梅花」取代。)还被人家笑说是类似方言的说法呢。本来应该是Club——也就是棍棒的意思喔!」
根本没听过这种事情呢,对吧?爱泪如此征求我的同意,但是我也只能含糊地微笑以对。我当然不知道扑克牌花色这种无意义的事,但是话说回来,爱泪到底是从谁的口中听说这件事、到底是被谁取笑……而且还把这些事情,用这种诉说着淡淡的幸福回亿一般的口吻说出来。
「告诉爱泪这些话的人是谁呢?」
我这么一问,明明是自己提起话题的爱泪立刻吞吞吐吐起来。当然,只要听过她至今告诉过我的话,马上就能猜到到底是谁灌输她这样的知识。
是当爱泪代替我站上舞台时,第一个买下她的特别席的人。来自美国的二十一点发牌员。
他曾经出手救了陷入绝境的爱泪,而且现在也依然秘密地有所交流。只要听过爱泪说的话,就能轻松猜到这件事情。
由于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病房,所以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是怎么样的人。而我也不知道爱泪现在到底是在犹豫些什么。
「……对不起。有件事,我一定要向泪海道歉才行。」
她最后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让我有点意外。所以我继续保持沉默,无言地催促她说下去。
「我不是片冈泪海本人这件事情,被安东尼知道了。不过他一直都有帮忙保密,而且现在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从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情可以看出来,爱泪是真的打从心底为此感到抱歉。她原本就是不擅长说谎的孩子,更不是做得出各种伪装演技的人。只要下了舞台便是如此,相信应该也有其他人发现她是另一个人吧。
不过,由于我至今一直没有和周遭的人交流,所以大家都没有证据,而且也没有可以证明的方法。因为就算想要证明,在现在的艺子以及针子当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表演得如此精堪。
「没关系的。」
我低下视线,仿佛呼吸般轻声说道:
「那种事情,没关系的。」
视线前方,是我握在手中的文库本。那是我的圣经,世是我的教科书,是我已经读过无数次的,圣修伯里的《夜间飞行》。
我的视线追着这一段文字。
——卢鲁,你这一生当中,曾经把精力放在恋爱上吗?
——恋爱吗,老爷。到底该怎么说呢……
我并不讨厌出现在这本书里的,年老丑陋的职工长。虽然只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配角,但是比起驾験员、比起雇主,却让我有着更多的共鸣。
卢鲁这个名字,不也是种强烈的暗示吗。(注:日文发音ルルゥ(RuRuU)近似泪海?ルゥ(RuU)。)
「欸,爱泪。」
我闺上书本,将互握的双手用力抵住眼睛,低下头,像是强忍住泪水一般询问。
「……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是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我心想。在那个舞台上线放光芒的爱泪、美丽动人的表演、站上该处的喜悦,另外再加上理解者和恋情……如果这些东西她都已经得到了的话——
那么就算我这个人不存在也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泪海,你怎么了?」
会痛吗?很难过吗?她一边问一边轻轻摩擦着我的背。那双柔软而又温柔的手,反而助长了我的眼泪。我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崩溃了。
如果现在必须感受到如此凄惨的感觉,我还不如不要存在就好了,还不如那个时候直接死掉就好了。我到底是觉得可以杀掉爱泪就好了?还是自己死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