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看看你的脸。」
可以吧?我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再次转头面向泪海。平常总是紧紧绑好的头发,如今披散在肩膀上,发质已经干燥到可以看出分岔了。
我没有询问她的伤势如何,因为我已经知道她有多么痛苦。我真正想确认的,并不是她目前的状况。
交换过几句社交辞令之后,我单刀直入地询问:
「欸,你会觉得你受伤是被某个人陷害的吗?」
这个问题,让泪海仿佛面具般的表情消失了。青蓝色的血管浮出,眼皮缓缓地降下,吃了一下眼睛。
「不觉得。」
她清楚地这么回答。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这个回答,约有一半是在我的预料当中。如果她真的认为自己是被某个人所害的话,她就不会做出要求别人代为出面这种事情了。
我觉得我认同了这个孩子的玲持。不论另一个空中飞人的表演到底有多么优秀。
我还是觉得,现在在这里的她才更适合登上舞台。出自于这个想法,我说:
「就算——」
仿佛窥视着她一般,我再次发问。「就算有人希望你失势也一样?」
回望着我的泪海,眼神仿佛无风带一般平静。她用压抑着感情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能成为表演的借口吗?」
我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点头。
「……的确不行。」
这个回答实在过于充分。泪海对着站起身的我,做出了关于马戏团的要求。而我回应了「一定」之后,对她笑着说道「打扰你了」。我并没有说「请多保重」。
「你就快点回来吧。」
相对的,你就相信她吧。我一口气说完。
「我会等着的。」
在那个少女马戏团里,等待空中飞人圣修伯里。
等着你。
那一天,连马戏团休息室都出现了严重的騒动。
「织多制药负责人的儿子,已将他从客户身上挪用的、高达数亿日元的钱,全部砸在睹场里。」这件事情在隔天中午的谈话节目引爆了歇斯底里般的话题热潮。电视台也尽可能地聚焦在上面,讲述着他与赌场的功过。
至于这个爆料的消息来源,并没有明白地公诸于世。相信这就表示了王小义的本事不管在哪个领域都一样利落。
被记者包围的织多制药少东表示:「本来打算立刻归还的。」
他应该的确打算立刻归还的吧。
如果他睹赢了他的马戏团BOOK的话。
夜间公演的开幕时间逼近。休息室里,圣修伯里似乎一直无法绑好头发,反复地重绑。
「没事吧?」
我一出声,她立刻惊慌似地回过头来。
「啊……是……」
面对紧张不已的她,我隔着镜子对她说,你很可爱的。圣修伯里仿佛相当伤脑筋似地笑了。这是她独有,而真正的圣修伯里所没有的笑容。有点怯懦,但是却十分惹人怜爱。我打从心底如此认为。
一边注意着膀子后面脱落的发丝,今夜的空中飞人悄声说道:
「今天,他买了站票。」
嗯?我回过头去,而她左右游移着视线,补上一句。
「刚刚他打来一通电话,突然说要过来。」
她没有明白说出是谁。不过我心中浮现的人影,是黑色长发的二十一点发脾员。
是因为借此大做文章的谈话节目?还是有其他的情报来源?
真的是个滥好人呢。我心想。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别担心。你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我边说边恶作剧似地笑着。
我觉得她不适合这个舞台。然而除去这一点,她依然拥有登上舞台的才能。
旣然有才能,既然她拥有美丽的技艺,那么就是没办法的事了。我心想。
虽然我还没有原谅那只骑着野兽的虫子,不过说到才能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宽容。因为,不平等也是一种美。
这时,休息室里突然吵杂起来。我也跟着回头。有个人,从敞开的大门之外走了进来。
「……晚安,各位。」
马戏团团长莎士比亚,就是那个人。
我感觉到身旁的圣修伯里全身一霞。仿佛保护她一般站到她前面的人有我,还有——
——训兽师卡夫卡。
那个人笔直地走了过来,但是目标却不是圣修伯里。
「安徒生。」
莎士比亚站在我的面前,以优雅的姿态俯视着我。然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