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顶点的人才有的特权。
以微笑一刀斩开,以美声下达判断。简直就像是宣读罪状的法官一般。
「这正是你们站上舞台的理由,同时世是你们获得掌声、欢呼,以及聚光灯的理由。」
我注视着她映照在镜子里的背影,还有全部聚集在一起的少女们的眼神。
为了表演,我们互相竞争着舍弃的事物多寡。像是时间、身体、感情,以及被称之为青春的岁月。
付出所有的一切,所换来的东西只有一项。
「保持美丽吧。就算只有一瞬也无妨。」
我垂下了眼皮,细细思考着「一瞬」这个词弃。
「因为只有这一瞬,才能让你们成为永恒。」
如此而获得永恒的人,眼中到底看到什么样的未来呢?变成像团长莎士比亚一样,就算是成功吗?透过镜子,我偷窥似地望向泪海。她白暂的肌肤和蔷薇色的脸颇依然一如往常,眼睛直视着莎士比亚。但是当中浮现的情感应该不是憧忆吧。
是觉悟,同时也决定吞下所有绝望。于是我也开始梦想。
仿佛是只知道这种生活方式的饥饿艺术家(注:《饥饿艺术家》为法兰兹?卡夫卡(Franz Kafka,1883年7月3日~1924年6月3日)的短篇作品。内容叙述一个以饥饿来追行表演的艺术家,成名时被人误解,风潮衰退时被人遗忘。最后他只能无限期地延长他的饥饿表演时间,在艺术达到前所来有的巅峰时,亦迎来死亡。)一样。
要是可以死在舞台上,那就太好了。
除了严苛的日常生活,周末假期也必须排班到剧场帮忙。
我们完全没有得到任何机会,享受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少女可能享受到的娱乐。
「不过,我觉得这也是训练之一喔。」
从剧场走到车站这段归途,泪海如此说道。她走路习惯将背脊挺直,所以即使远观,也能马上认出她。从海上窜流而来的风,抚过裸露在外的后颈。平常总是绑着一丝不苟的包包头的她,后颈上连一根松脱下来的头发都没有。
并设于剧场内的才艺表演学校位在湾岸地区的深处,因此回家时非得穿越过整条欢乐街不可。由于我们鲜少日落之后在外面走动,所以找们熟悉的经济特区一直都有种干枯疲怀之感。
在这条歌颂逸乐的街道上,年轻女孩们穿着夸耀自身存在的制服昂首阔步,刚开始会让人感受到一丝危机感,不过实际走过之后,我才再度确认了我们的立场。
只要走在街道上,任何人都会向我们行注目礼。这些视线虽然不雅又低俗,但同时也保护着我们。就像是遍布各个角落、毫无死角的监视器一般,我们被烧烙在这条街上,同时也受到它的庇护。
只要我们还背负着少女马戏团这个象征。
这沉重的象征应该旣可以成为枷锁,也能成为羽翼吧?看着身旁轻巧迈步的泪海,我不由得这么想。
泪海今天也以她坚毅不拔中依然残留着一丝稚嫩的侧脸,用着傲慢口气说道:
「如果没有鞋子,我们不就得光着脚登台了,不是吗?」
所以我们不仅必须忍耐这些中伤,而且也会遭人罗织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而这些全都是成为担纲演出者所必须的。泪海一边屈指计算一边说着。
「包含这些全部,我觉得这问学校真的做得非常好。」
她的目标是少女马戏团,同时也为其存在而心醉神迷。虽然不太认同,但是我从没想过这间学校到底该是什么样貌才好。学校的方针也好,同学们的恶意也好,全都像是蕴含着潮水气息的海风一样,根本不痛不痒。
这是一间每个星期都会有救护车来的学校。因为次数实在太过频繁,救护车早已不再鸣笛,直接停在校舍的后方。病人大多都是因贫血而昏倒的女孩。
可能是因为压力吧。住在宿舍里的少女们,体重都增加得非常明显。
我和泪海是少数的自家通勤生,所以多少还有宣泄情绪的管道。然而尽管如此,逐渐锻练起来的身体还是开始出现了问题。
「我的生理期已经有三个月没来了。」
在月台上等待电车时,泪海仿佛若无其事地闲聊般开口。
「你昵?」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我,在瞬间的犹豫之后回答:
「有人帮我停掉了。」
泪海睹大了眼睛,反问似地凝视着我。那是一双有着滔滔不绝说服力的眼睛。
「因为我的父母是兽医。」
跟医疗相关人士的交流较深,所以拿得到适合身体的处方药。就算没有说明到这个地步——「啊啊~」
只一个点头,泪海就了解了。
「真是方便呢。」
要登上舞台的身体,竟然还要受到月亮的盈亏左右,实在太荒露了。泪海说出了类似这个意思的话。
马戏团需要的是少女,而不是女人。
真的是非常干净例落的说法。
我看着她露在水手服领口外的纤细膀子和后颈,脑中突然闪过了自己常看的小说中的内容。
「在卡夫卡的短篇小说里——」
泪海微微移动了她的下巴,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