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的交头接耳以及熙壤人潮挤压着我。
我就像是被随机施暴狂狠狠殴打了一顿似的,一直伫立不动。
像具空壳的我一回到病房,泪海立刻追问过来。
「宇崎老师怎么样?」
我本来想要满着她,但是这样就犯规了。而且看到我的这副脸色,泪海更不可能不询问。
「就是……」
听着前因后果的泪海说出一句「等一下」,中途打断我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
「就是那个男人他……」
「你说的是谁?」
「咦?」
坐在病床上的泪海,身上披着一件羊毛衫,表情讶异地说道:
「宇崎老师,是女的呀?」
头发很长,戴着橘色的太阳眼镜。不是吗?听她这么一问,我连忙左右摇头。这么说来,当时实在太紧张了,根本忘了再次确认。
「坐在特别席上的人是男的啊。」
「可是你不是说头发很长……大概多长?」
听到我说是直达背后的长直发,泪海身边的氛围顿时难以理解地混独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朝我靠过来,却马上露出了苦闷的表情。
「没事吧?」
我抓住泪海的肩膀。随后立刻发现,那是因为她的脚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的关系。因为泪海的右脚正在反抗她的想法。泪海并没有回答没事,她只是仿佛不愿承认自己的右脚无法动弹似地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不知道这样的人,至今从来没有来过。」
「那么,他肯定是第一次来的人吧。」
这句话的原本用意是想要安慰她,但是说出口之后,我自己也发现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第一次坐在特别席上观赏,但是眼中所见的圣修伯里的表演却是出于我,这应该是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吧。
「……泪海,对不起。」
「没关系。」
泪海的回答非常迅速。正因为迅速,所以可以知道她正确地理解了我为什么开口道歉。可是泪海并没有更进一步地责怪我。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只不过……」
那个人很令人在意。泪海如此说道。
「制作人手上应该有特别席购买者的名册。拜托,去看看那本名册上登记的名字。如果是知名人士的话,我应该马上就会知道。」
知道名字之后,你要做什么?我询问泪海。而泪海不屑地哼了一声,将羊毛衫的前襟开口拉在一起,然后——
「我要让他死得很难看。」
她这么说的同时,黑色睦孔中也燃着愤怒的火焰。直到这一刻,我才像是望着镜子一般,了解到自己当时在腹部深处所感受到的炎热究竟是什么。
那是愤怒——自己的荣耀遭人侮辱的愤怒。
那个男人不屑一顾的,是我的表演。但是那却是泪海所在的归属,是她所有的一切。
尽管是在苍白灰暗的病床上,也不能原谅他!泪海这么说道。她再次从喉咙深处挤出「我要让他死得很难看」,然后低下头来,像是呕出血块一般补上一句:
「……总有一天。」
那令人毛骨惊然的扭曲侧脸,让我的胸口揪成一团,忍不住随下一口唾沫。
总有一天。也就是等到泪海的脚痊愈的时候。「没问题的。」如此吿诉我们的人是母亲。连医生都不曾这么说过。虽然无法相信,但是也只能相信。相信她会再次完好无缺地回来。
所以至少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要好好帮她守住。在她重回舞台之前,守住泪海的舞台、泪海的名字、泪海身上的聚光灯。
至少要守住她人生的一切。要是我能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帮她守住这一切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此我到底该怎么做。
少女马戏团的公演内容会依照各个季节而变动。现在正值春季公演,除了艺子之外,管弦乐团的演奏者、照明还有音效,都有专属人员负责。
其中负责舞台整体演出的制作人,其影响力甚至遍及角色以及节目表安排。当我去找他索取特别席名册的时候,我看到资深制作人前岛先生一面喝着咖啡,一面忙碌地触碰着平板电脑。他没有把咖啡放下,直接尖着嗓子对我说:
「最近这几天,你是不是身体状况不好?」
正准备离开房间的我,因为这句话停下了脚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对不起。」
「不必对我道歉。」
面对着用神经质的声音开口说话的制作人,我低下了头。这位制作人的本业是电影导演,至今已经负责过多次少女马戏团的舞台演出。如果泪海不是今年春天刚继承名号的新人艺子的话,我的身分可能也早就被揭穿了也说不定。制作人连头也不抬——
「你们并不是完美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然后用他含糊的声音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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