饰这个词跟那个人有点不太相配,但是自己只能一边听泪海说,一边点头。
「打招呼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只要说好久不见、或是每次都很感谢您之类的话就好了。没事的,宇崎老师很温柔,每次都会开口夸奖我,就算失败也一定会出言鼓励。』
「我知道了……」
我颤抖地点头回应。这时有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出现了一点也不像是泪海的沉默。
『爱泪。』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和昨晚令人毛骨怀然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是强忍着眼泪开口哀求的声音。
『对不起啊。』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细的针,刺进我的胸口,却牵动起犹如打入木桩似的剧痛,让我差点流下眼泪。
「不会。」
我摇摇头。
「只到你痊愈为止嘛。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觉得自己非得这么说不可。说泪海的病况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人,是母亲。她说只要进行复健,泪海的身体,还有现在无法动弹的右脚,都会痊愈。但是至于我相不相信,则是相当难讲。
『……说得也是呢。』
泪海也如此低声回应。母亲的温柔,让她说出了没问题这句话。而我们两个女儿能做的,就是仿佛相信她的话一般努力点头。
我听见至今仍然躺在单人房病床上的泪海的声音。那个从与我相似的体格当中发出来的,与我相似的声音。
『听我说,爱泪。虽然我觉得说出这种话实在有点过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呼吸。
『不过你好好享受一下吧,舞台就是我的一切啊。』
这句话就像是刺在我的心头上,随着疼痛逐渐沁入全身。
第二次的夜问飞行,我全副心力都投注在不要犯错这一点上。透过尽可能小巧内钦的表演技巧、运用我最拿手的动作编排。每天早上的私人练习似乎发挥了一点功效,我的身体变得比昨晚灵活许多。
但是我的焦虑还是远大其他感情。就在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的表演又失误了——像是失足滑下来似的比预定时间更早着地。我忍不住咬紧牙关,深感怀恼。
是的,我所感受到的懊恼之深刻,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而已。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扼杀所有情绪,转身面向观众席。最前排席位突然映入眼帘,让我立刻瞪大眼睛。
(咦……)
特别席是空的。本来应该有个男性坐于其上的座位,现在空无一人。我忍不住张望搜寻,随即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观众席虽然相当昏暗,但是那头长发肯定不会错。坐在特别席上的人,正朝着剧场外面走去。
我随着灯光转暗时迅速退入舞台边。
「不好意思。」
然后再用焦急的声音驱散人群,从相关人士出入口跑到剧场外。这里可以隐约听见安徒生的歌声。站在外面的观众并不多,但是每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因为我一身的舞台装扮而感到吃惊。然而我的焦躁之情却比他们更甚。
(为什么?)
一走出来,我马上就看到了那个高姚的背影。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即使无知如我,也能看出是高级品。他的手上挂着另一件灰色外套。我在他开口招呼计程车之前抢先叫住了他。
「那个,不好意思!」
对方回头。瘦削的脸频,高挺的鼻梁,端正的容貌魄力十足。太阳眼镜仿佛融入夜色。
「请问,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在马戏团表演结束之前,而且是在我的表演结束之前就离席的这个人,应该是一直支持着泪海的人才对。尽管我的表演技巧的确不成熟,但是我不希望他是因为这个理由离席。
我的内心或许正在期待着他可能是临时有事、或是身体突然不舒服之类的,这些可以充分解释他为什么中途离席的理由。可是——
「没有啊。」
对方微微侧着头回答。他单薄的嘴唇嘴角浅浅扬起,仿佛一切都无足挂齿,低沉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甜腻。
「只是因为很无聊而已。」
我整个人愕住,因为实在太震惊了。
「太过分了。」
没错,我下意识地脱口说出这句话。周围的烟草与酒精气息轻抚过我的睫毛。安徒生的歌曲可能已经结束了,观众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他们一看到我,便远远地停下脚步,开始议论纷纷。
我在这片嘈杂当中依然哑口无言。
「那么,我换个说法好了。」
对方的脸陡然逼近我的耳边。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烟草,不是酒精,甚至也不是海潮的味道。而是一种水果熟透时会散发出来的苦涩味。出现在我耳边的、那低沉而甜腻的声音,让我直觉地向后退,畏缩起来。
「小孩子出卖自己的身体,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快点上床睡觉去吧。语毕,男子便坐进了计程车。被留在原地的我,不知该做何反应。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