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才出现。
龙胆诵经时烟消雾散的影丝,似乎又无声无息地从我眼角掠过,我全身直冒冷汗。
一旁有座茅草屋顶的草屋,四周全是大蛇花。那是座俭朴狭小的草屋,让我想起以前和叔叔一起住过的山中草屋。
突然有名老婆婆从草庵里露面。
她已经老得看不出年纪了。身上衣服满是绽口,一头银丝白发紧贴着额头。她圆睁着近乎白蒙的灰色双眸,显示她是盲人。
「什么人?」
老婆婆又问了一次。什么人?
我想逃离,却呆立原地,动弹不得。站在大蛇花中的老婆婆和大蛇花一样,释放出不属于这世界的诡异之气。老婆婆喃喃自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后来我终于听懂「去、去」这一部分,意思是要我「快滚」。
老婆婆迅速陷入沉默后,流出了口水,还露出扭曲歪斜的笑脸,抡起她藏在背后的镰刀,以令人肉麻的声音说:
「不走是吧?不走是吧?想要我把你拖进地狱去是吧?」
太阳被厚重的云朵遮蔽,天色暗了下来。大蛇花那不属于这世界的诡异之气陡然增强了,草屋周遭的空间似乎为之扭曲了。我转过身去,鼓足了劲,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没命逃离开满大蛇花草屋的那晚,我全身发烫,作了个梦。
叔叔出现在我梦中。梦里,叔叔对我说了一句很过分的话。叔叔那快被我遗忘的脸,变成了天狗的脸。
天狗躺在昏暗处,一动也不动。
风声,虫鸣,月落。
不久,草房崩塌,出现一座紫色的花田,天狗埋在花田里。灰色的天空下,一片紫花满布原野。紫花在不知不觉间变为橘色,那名大蛇花老婆婆露出阴森的笑脸。
我虽是男人,但倘若我没遇见龙胆,日后也许会变得像那老婆婆一样。
我迈开步伐奔跑。
飞越岩石,飞越河川,飞越高山,飞越黑夜。
像山风般急驰。
目的地前方微微散发光芒。
在圣光倾注的华美土地上,绢代笑盈盈地朝我伸手,迎接我的到来。
我迎接那令人雀跃的清新早晨。
不久,我发现自己的说话能力恢复了。
那是我和龙胆再次造访绢代家时发生的事。当时龙胆与绢代的丈夫正在谈论不时会在春泽出没的山贼。一会儿谈谁死了,一会儿谈谁看到了山贼。
花梨人在庭院,在由绿转红的枫树下,开心地唱着手球歌,一面踢手球。
我来到庭院后,她将手球丢向我。
我反投回去,花梨双手接住,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花梨收起笑容。
「天,你不会说话吗?」
我沮丧地垂落双盾,花梨朝我比着自己的嘴巴。
「张开嘴巴,啊——说说看。啊——」
我觉得自己被这个年纪比我小的娇娇女给瞧扁了,板起脸应道:
「我、我、我会说话啊。」
花梨的表情僵住了。
听到那许久未曾从自己喉咙发出的沙哑嗓音后,我自己也露出惊诧之色。
花梨大声尖叫,冲进屋里。骗子、骗子。大家快听我说,天他其实啊……
一家人全来到庭院。龙胆蹲身向我询问。
「你会说话是吗?说句话来听听吧。」
绢代柔声对我说:
「说说看你自己的名字。」
「天。」我以沙哑的声音说。
大人面面相觑。花梨紧搂绢代的腰,惊讶地望着我。
不会有事的,我如此说服自己,遥想即将到来的季节。不会有事的。
5
数年后,我在这个村庄——春泽,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所。
村庄外有河流行经,客栈和妓院面朝大路比邻而建。一里之外的矿山工人和旅客会前来此地,让这里热闹万分,有时还会有市集。附近的居民只要一提到「春泽」,大多会联想到大路沿途鄙俗杂乱的景象以及妓院。
走过大路、过河往深处走,便可来到春泽的村落,相较之下,这里宁静得多了,居民大多是农家。
村落的东边有一座共用的大水井,许多村民都从这里汲取饮用水。
每逢春暖时节,位于井边的高大樱树便会开满樱花。将水桶放到井底汲水时,总会有花瓣浮在水面上。
我住在龙胆的寺院里,定期到村庄的药商家里工作,工作内容就是遵照店主吩咐,将感冒药、喉咙药、治疗腰痛的贴布、壮阳药等等送往官府、妓院、村民家中,或是上山摘采药草。
药商的药草知识在我眼中与其说平庸,不如说是近乎无知。他深信自己贩售的药草有效,但其实没半点功效,而且他似乎感受不到野草散发的各种独特气息。
药商终日板着张脸,对事物的理解力相当驽钝,对钱更是锱铢必较。由于他很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