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你仍然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你就这样抱着那个小小人偶所留下的痕迹,静静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宛若婴儿一般,你在雪中伫立着,连裙子都被落雪给沾湿了。
你仿佛希望着,自己就这么被埋在纷飞飘落不止的雪中。
然而,你终于注意到,在视野的角落里有个冰屋。你为了寻找刚才拿着的那把伞,往冰屋那里走去,就像是被它所吸引一样。
不过,有件事你却并未察觉。
之前的那些冰屋是非常紧密地排列的,就像是在寒冷的北国,肩并着肩取暖的温顺鸟群一样。然而那个冰屋却与它们相距很远,独自一幢孤零零地伫立在那边,好像遭到了其他冰屋的差别对待,遭到了它们的妨碍。
如果冰屋代表着愉快童年的记忆,那这个被疏远的冰屋,就一定是你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吧。
虽然你现在的处境就像是被逼到了角落里一样,但是你也看不到其他冰屋,于是你毫无戒备地走近了那个冰屋——也不知道在那里等待着你的,究竟是怎样的悲哀与痛苦。
你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在你准备进入的那个冰屋里,某个东西缓缓地探出头来。
那是个从看见它那一刻起,就让你感到非常讨厌的东西。
那是个与这片明亮而美丽的雪原非常不相称的怪物,让人不快的丑陋怪物……。
你害怕地向后退去,而你眼前的那个从雪屋里现出身影的东西,带着旁若无人的神情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践踏着美丽的雪景,任凭它的脚印玷污着雪地。
那看上去像是个女人。
端庄贤淑、有教养的女子。
它穿着华丽的衣服,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然而它的脸却完全是异形的样子。
只见它睁着巨大的双眼,瞳孔却非常小,仿佛野生的肉食鸟类,还有那尖鼻,也宛若女巫一般。仔细看的话,它的衣服和头发都带着刺眼的颜色,好像蜜蜂或蜘蛛的节肢带着的警戒色,警告着别人不许靠近。
危险,有毒,那是个充满着这种感觉的不祥女人。
它那高瘦的身躯,让人觉得像是个成年人。
那个高瘦的女人似乎对一步步后退着的你并不怎么感兴趣,仅仅信步走着,简直像是看不到你似的。它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像是身处不同次元一样,就只是四处徘徊而已。
你的反应带有几分戏剧性。当那个女人靠近你的时候,你就把身体向后仰,显然非常地害怕它。然后,你便挖起了雪来,动作虽缓慢,却带着几分确信。就算你的手指被冻得通红,你也毫不在意地继续挖着。
终于,在你挖掘的积雪里,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信号灯。
那好像就是在那条高速公路上,突然撞到你,与你合体的信号灯。
不晓得为什么,信号灯会被埋在这种地方。也不晓得为什么,你居然知道在这里可以挖出信号灯。虽然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可是你却仿佛理所当然似的,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你用颤抖的手抱起底部有洞的信号灯,把头钻了进去。
仿佛把信号灯当成戏服穿上一样,你的动作熟练得简直像是在穿制服似的。
然后,你让信号灯发出红色的光芒,对着那个不知何时走到你身旁,露出呆滞表情的高瘦女人,表示出让它『停止』的主张。
那女人看到之后,仿佛搞笑一样,立刻静止不动了。
与其说它站住不动,不如说它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维持着轻轻抬起脚,正要踏出下一步的姿势,就这么一动不动了,也不只是脚,它从手指到发梢全部都凝固了。
你被信号灯盖住的整个身体,都发出强烈的拒绝感。
停止。
不许动。
不准靠近。
NO。
否定。
讨厌你这家伙……
你发出的红色光芒,仿佛在透露着那样的感情。你就这么盖着信号灯,纵身奔跑而去。可是盖着信号灯就看不到前方了,而雪地又不好走,结果很快就难看地滑倒了。你一滑倒,信号灯就裂了开来,露出你的身体。
因为信号灯坏了,那个高瘦的女人又动了起来。
你不顾一切战战兢兢地往远处逃,完全不敢回头。
过了一会儿,你眼前的风雪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自然的东西。
那是张床,一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雪原里的床。非常普通的寝具。连一粒雪都没有沾到,看起来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毫不迟疑就跳了上去,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
你缩着身子发抖。
好像看了什么恐怖片一样。
好像被父母责骂之后,玩具也不收起来,就直接勉勉强强地躺上床一样。
好像硬逼着自己睡觉一样,你紧紧地闭着眼睛蜷缩在被子里。
在梦中再次入睡,钻进床里面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