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了。其实,亚美的娘家可是个好人家,当初极力反对女儿和阿绀结婚,十年过去,到现在依然断绝往来。我在世时一直很希望两家能够言归于好,无奈最主要的原因出在我南人身上。说来,还真对不起亚美这个孙媳妇哪。
勘一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开始收拾被扔得满地都是的书籍了。他一面整理,琢磨着手上的书该放回哪里。尽管他各方面都还很硬朗,毕竟是快八十的人了,记性愈来愈不灵光,只怕他自己也有些气恼吧。
「咦?」
怎么了?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异状。
「这是啥啊?」
勘一蹲了下来,审视着店门边角落那座书架的最下层。他放下了抱在手里的旧书,费力地从书架里取出了一本百科全书。
「品相挺新的嘛。」勘一皱着眉头看着百科全书,「是阿绀收购的吗?」
古书店由勘一和阿绀掌持,包括顾店、收购和上架也都由两人分工合作。勘一把手上的百科全书翻来倒去地检查,却没找到标价。这里卖的每一本书,书的最后一页都浮贴着价格标签,上面有咱们的店名。
「怪了,品相还这么新,却只有两本。」
定睛一瞧,百科全书总共有两册,是由大型出版社出版的,分别是从「あ~」和「な~」开头的,而且也都有书盒。
勘一纳闷地把百科全书放回书架,先着手整理散了一地的书本。大概是打算稍后再找阿绀问问吧。只是,不出所料,等他整理停当以后,早把那两本百科全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 ※ ※
过了九点,晨间的热闹便告一段落,周遭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猫儿们也各自寻个好地方,悠闲地打起呵欠来,我南人也正在咖啡厅那里喝咖啡读报呢。
早些时候提过,我这儿子的职业是摇滚歌手。他待在家里的时候,多半像那样享受咖啡,或是抱着吉他大声弹奏,要不就是逗弄睡着的猫咪,几乎就和赋闲在家的老人没两样。
今天幸好阿青不在家,否则他和我南人一见面就斗嘴,有时大清早就先吵上一顿。说来不怕见笑,附近邻居都知道,这两人一闹起来,可是天翻地覆。要当摇滚歌手,体力可不能差,我南人多年来保持锻链,至今宝刀未老;而身高一百八的阿青也曾加入足球队,体能自是不遑多让。这一老一少,一旦开打就是一场龙虎斗,谁也没法拦阻。打架的缘由,通常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导火线另有其因。
老实说,阿青是我南人的私生子。
换句话说,阿青和蓝子、阿绀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我南人从没透露他的外遇对象是谁,只说她在生下阿青之后,就不知去向了。我不忍心阿青连亲娘都没见过,也担心往后不知道会掀出什么麻烦来,早前曾嘱咐我南人得寻出个下落才好,现在不晓得找得怎么样了。尽管有这么一层缘由,可蓝子、阿绀和阿青这三个孩子,简直比亲姐弟还要亲。
至于我南人的妻子秋实,虽不晓得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仍是把阿青视若己出,给这三个孩子一样多的母爱。这么好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让人痛心的是,秋实在五年前突然生病过世了。我一直期待着能在黄泉路上见她一面,可或许身为媳妇的,总不想到了冥界还得遇上婆婆吧。
话说回来,我南人三天两头老往外跑,也许是刻意少和阿青打照面,让阿青在家里能过得自在舒坦一些。说来还真巧,每逢我南人出门晃游的那几天,多半是阿青没带团,待在家里的那一阵子。我南人明白,阿青的身世,使他比别人更加珍惜阖家和乐的时光,因此尽量不打照面,这可以说是一种父爱的表现。
「嗨——」
是谁来了呢?我南人扬起手来大声招呼,有个人随即在店门口欠身问候。我南人用手比了比,要他坐到自己身旁。
「要去上工了喔——?」
我南人的声音十分独特,高亢尖利还带点沙哑,偏又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即便没提高音量,也时常引来侧目。
「已经是上班时间了,不过九点到九点半可以休息一下。」
「是哦——」
这位客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看起来和我南人的年龄相当,容貌温和,透着一股沧桑。
蓝子送了咖啡过来。
「这是我女儿——」
「你好。」这位客人露出了笑容。
「他是我的歌迷,叫阿健,不久前还是个流浪汉哟——」
唉,这孩子又口无遮拦了,这种事怎好大声嚷嚷。
「爸爸,您小声些。」
「不打紧、不打紧——。阿健从人生的谷底力争上游,现在可是个有正当差事的人啦,对吧——?」
我这儿子虽没恶意,可说话从来不懂得拿捏轻重。只见那位客人也难为情地笑着抓抓头。
蓝子陪着聊了几句,得知原来他刚到这附近工作不久,偶然问在路上看到我南人,又惊又喜。听说他从二十来岁开始,就一直是我南人的歌迷。
「遇见我南人先生以后,让我回忆起当年的热血沸腾。」他笑着说。
想必他也曾热中于摇滚乐吧。店里常有摇滚乐界的人士专程造访,真感谢大家对他的爱护。我这儿子虽不成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做的音乐确实广受喜爱。
※ ※ ※
过了中午,转眼间就到了三点。
蓝子和亚美坐在柜台边稍事休息,我也跟着在旁边坐了下来——让我陪你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