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这间寺院的檀家。
幸运的是,担任住持的国谷先生和以前接受过采访的林先生是同学,也是好友。因此在林先生的安排下,他很亲切地接受了采访。
国谷先生首先告诉我们的是,吉兼家已经不在当地了,他也不知道吉兼家后来去了哪里。最后见到吉兼家成员的人是前一代的住持,已经去世了。有位名叫吉兼初的女性在一九四五年,请前一代住持进行最后一次的法事。
那是昭和二十年——终战那年的深秋。当时是吉兼初父亲的第十七年忌,但吉兼初本人后来已经离开当地,也不知道去向。
这位迎接第十七年己i的父亲,恐怕是成为问题的吉兼家的亲戚,我推测可能是友三郎的大伯父,而在名为吉兼初的女性出现在寺里后,吉兼家的消息便断绝了。他们完全没有缴纳护寺会和墓地管理费,国谷先生实际上对于该如何处理吉兼家的墓地也很困扰。
一般说来,要在寺院里拥有墓地,须是寺院的檀家才行。换句话说,就是只有檀家才能在自家隶属的寺院中拥有墓地。
所谓的「檀家」和信徒不同,负有和其他檀家合作守护寺院的义务;守护寺院也就等于守护自家的墓地。
现在很多人将寺院的墓地和公园墓地混在一起,产生了很多误解。设置墓地时,缴纳的永久使用费指的是取得在寺院中设置墓地的费用,并不是只要付了永久使用费就可以将墓地永远设置在寺院中。
让包含墓地在内的寺院能够持续运作的费运(护寺会费)以及清扫墓地以及维持管理的费用(墓地管理费),都是檀家须负担的。除此之外,为工让寺院持续下去,所有檀家都必须出钱出力,因为寺院本来就是这样的设施。
因此若不缴纳护寺会费等费用,就会失去檀家的资格。墓地也会被视为无缘墓,寺方会取出遗骨,将其移到无缘供养塔之类的地点和其他的无缘佛一起祭祀。过去檀家消失的原因,只限无人继承或连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都没有的墓地,因此才会称为「无缘墓」。
然而近年来因为核心家庭增加和居住流动率攀升,就算有继承者也可能会出现接近无缘的状态。另一方面,因为核心家庭的影响,墓地空间也不足。即便是檀家想在寺院设置墓地,也没有空间可以设置。因此,纵使寺院想将接近无缘状态的墓当成无缘墓迁葬,也须处理非常繁杂的手续。
要将墓地当成无缘墓处理,首先要在政府公报刊登这个消息。
一般说来,光是政府公报还不够,也须在报纸之类的媒体刊登广告。明示死者的籍贯和本名,呼吁拥有墓地权利的所有人出面,若是不出面,那么这个墓地便会成为无缘墓。同时也得在墓地上竖起同样内容的立牌,若是经过一年都无人出面,就向自治体酋长提出公报、立牌的照片等必要文件,由其认定为无缘墓,寺方才能以无缘墓加以改葬。
这些手续真的非常麻烦也很花钱,尤其光是在各大报刊登广告便是莫大费用。更重要的是,站在寺院的立场,自然不愿意随便处理檀家的事。
檀家很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公报或是报纸的广告,仅仅因为工作或家庭的关系而很久没去扫墓,结果一去却发现最重要的墓地消失了——这是寺方极力想要避免的状况。因此,寺方也还守着很多无缘状态的墓地。吉兼家一族的墓地也是如此。
「最后的供养距今有六十年以上了,大概亲属也都不在了,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认定……」
问题主角的吉兼家在大正十年——一九二一年时已经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寺方保存的死者名册里并没有友三郎的记载。根据墓志,最后留下来的名字是一名叫三喜的女性,她似乎是友三郎的继母。友三郎的生母在生下他后就死亡了。
吉兼家死者名册的最后一笔记录是三喜的一周年法事,因为没有友三郎生父和兄弟的记载,吉兼家可能在三喜的一周年法事结束后,就离开当地。在那之后,还有另外两户吉兼家也是隶属国分先生当住持的寺院。其中一家的记录在战前断绝了,另外一家则在吉兼初父亲的十七年忌结束后失去记录。
「可是,有个很奇怪的记载。」国谷先生指着影本。
吉兼家最后的死者是「三喜」,她是户主吉兼康葬的「妻」。她死亡的前一年有「一副妇人图」的记载。
在一连串的死者名字当中,突然出现了异物。
这是什么呢?久保小姐问。
「我想应该是将画寄放在寺里供养的意思。对了,上代住持说过,我们寺里放了幽灵画。我没问他是谁寄放的,恐怕就是这一副了。」
「是幽灵的画像吗?」
「不,好像是普通女性的画像,只是听说她的脸有时会扭曲。上代住持说是漂亮的贵族女性画像,我想应该是梳了发髻、打扮华丽的女性画像,或是历史悠久的宫中女官的画像。既然写了『一副』,应该是挂轴。」
据说画上美丽女性的脸孔会丑陋地扭曲。
国谷先生说:
「不知道只要扭曲就会发生不幸,还是收下那副画像后,家中就不断发生不幸。总之吉兼家希望能够供养那幅画像,所以将它寄放在我们这里。但那副画像因为战争烧毁了。战争的时候,传闻这一带也是空袭目标,处境很危险,所以上代住持将重要的物品放到借来的仓库,结果那边反而遭到空袭,烧掉了。本来也计划做完死者名册的复本后,将正本也放到仓库,但因为是完成复本才送过去,因此虽然不知道留下来的是正本还是复本,总之是资料留了下来。不过寄放的画像之类的物品就全烧毁了。」
国谷先生又说:
「我想大概是上上代住持收下那副画像的。上上代住持习惯将檀家之间发生的事情写成备忘录,如果找得到画,应该会有更详细的记录。虽然会花点时间,不过我还是找一下吧。」
他和久保小姐做了这个约定。
我们已经做好要等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不过两周后接到国谷先生找到备忘录的联络。只是住持留下的备忘录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