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我问她。
「就是我跟林先生说,我的房间其实有怪声。他的反应不是很平淡吗?因为是寺院住持,我以为他会更积极——怎么说呢?就是会有别的反应。」
我听出她话中的含意,不禁苦笑起来。
在怪谈中,碰到怪事的被害者多半会求助寺院和神社。很多类型的怪谈故事中,也都会出现明理的寺院住持,帮助被害者或是给予建言。
就算是寺院,也有很多类型哦——我告诉她。
我从净土真宗系的大学毕业,学弟介绍的林先生也是真宗的人。
基本上,净土真宗不认为世上存在幽灵、恶灵。阿弥陀佛救济众生的本愿是众生最终都会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所以理论上不可能存在无法前往西方、徘徊人世的灵魂;就算出现例外,也不像怪谈故事所说,会造成在不幸事故中丧命的牺牲者,亦或自杀后四处徘徊的灵魂。因此,我念的大学学生会宛如游戏一样享受着怪谈,从不会认真讨论幽灵作祟或怨念造成的异变。
「原来如此,这是叫恶人正机说吗?就算是恶人也能往生极乐,所以不存在幽灵。」
——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基于毕业生的义务,我否定久保小姐的话。
恶人正机说的「恶人」并非指所谓的恶人——罪人。
恶人指的是我等凡夫俗子,被众生皆有的烦恼所支配;「善人」则代表对这些烦恼毫无自觉的人。因此,「若善者可往生」的意思是,如果对恶毫无自觉的善人都能够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自觉自己是恶人的人不可能无法前往西方极乐世界,所以才说「恶者亦同」。
其实我不了解以教义的角度如何看待或议论幽灵(我的专攻是印度佛教学,不是真宗学。)我认识的老师和学生几乎都用平淡的态度面对灵异事件。虽然一口咬定幽灵存在的说法有欠考虑,不过直截了当地说「没有」也是气量狭小。大家的态度都是没问题的话,相信幽灵存在也是无妨。
「真意外。」久保小姐说,「明明是寺院。」
我回答她:正因为是寺院啊。
正因为老家是寺院,因此会频繁和死者打交道,所以很难将死者当成「异常」。换句话说,「死亡」并非不吉利或忌讳的存在,反而再正常不过。
而且,死者的灵魂非常尊贵,绝非可怕的东西,而对供养死者的家族更是如此。他们敬慕死者,惋叹死者的逝去,就算接受死者因为遗憾而在世间徘徊,也很难接受亲人成为有如怨灵或恶灵的存在。
人死后,不是成佛,就是无法成佛而徘徊在六道之间——这种事与其说是令人恐惧,不如说是让人感到哀伤。因此,不会养成听到幽灵或是作祟就会激动起来的性格。
大家晚上一起说怪谈故事,接着起哄地到近郊的灵异地点——年轻人常做这样的事,包含我在内,其他同学也不例外。然而,我们仅仅享受恐怖的气氛,从没碰上撞见幽灵或遭到作祟的严重情况,尽管曾经发生看似古怪的事,但也不太值得一提。
友人阿滨和其他朋友碰过一次奇妙的状况。
京都郊外,有一条隧道传闻「鬼会出来」。
阿滨他们社团聚会结束后,一群人前去朋友租的房子,热中讲起怪谈。期间有人提到那条隧道会出现幽灵,于是大家决定「一起去看看吧。」阿滨抱着好玩的心态搬出录音机、接上麦克风,在前往目的地的车上进行实况录音,像电视上的灵异节目。
车子抵达了隧道口,握着麦克风的阿滨也继续有模有样地播报,紧接着所有人气势高涨地进到隧道,当车子开到隧道的正中间,事情猛然发生了。车体下的轮胎传来爆胎的巨大声响,车内瞬间一片寂静,接着再次吵闹起来。车子当然没任何异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声音。那件事情后来成了大家的话题好一阵子。
参加的人说,一开始吓了好大一跳,接着毛骨悚然起来。出隧道后,大家激动得直说,「那是怎么回事啊?」录音带也录到怪声和众人的喧闹声。然而,这件事对于参加者来说,并不「恐怖」也不「令人忌讳」。他们都以「我们去了隧道,碰到很夸张的事情哦。」的口吻谈论这件事,就像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嗯,就是这样吧。
「这样啊。」久保小姐笑了,「那今天晚上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吧,我这样回答。
那天晚上,我拜访了久保小姐,也在那里住一晚。我平常很少出门,之所以如此不远千里而来的原因之一是,须和学弟介绍的林先生当面道谢;此外,我很想看一眼久保小姐即将搬出去的房间。
久保小姐恶作剧一般说,「那我替您准备和室。」
我便回答,「那就麻烦了。」
我觉得自己不会因为受到气氛影响而感到害怕。
实际上见到公寓时,我也感觉不到「恐怖的气氛」。我对冈谷公寓的第一印象是很普通。就像久保小姐所说的,是一栋外型精致、颇有水准,打扫和保养也相当周到的漂亮建筑。
二〇四号房也是如此,那间有问题的和室,意外地充满清爽的空气。虽然到处都放满杂物,一看就知道没有在使用,不过很干净。榻榻米上铺了地毯。
「我想这样就不会有声音了。」
久保小姐很不好意思似地说: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希望别听到声音。铺上地毯后,声音就停了,至少我没再听到了。」
可是她还是不想进入和室,也不想打开拉门。只是家里有一间不打开的房间,还是令她住得很不自在,无法消除紧张和不安。
「我还是打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