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她——我无法如此断言。我的确将她视为眼中钉,怀有过欲除之后快的丑陋感情。
可是,我没有付诸实践。她是在学校举办的郊游之中,从山路上失足坠下山崖而死的。开玩笑,其实是有人撞了她。事件被当做事故处理了。既然公众对此这样判断,那就不是杀人了。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看着,一直都……
「对,我只是看着」
鹤见小姐似乎有些愉快。
「可怜的女孩在眼前惨死,只是看着。你那毫无用处的视觉,根本不需要吧。所以,我就把它夺走了」
这一刻,我明白了。
那天压在我身上,用美工刀划破我双眼的,不是哥哥。是偷偷溜进来的鹤见小姐。我没有想象到竟然会有外人趁着夜色潜入家中,所以没有察觉到。
「我呢,是被你杀掉的女孩的朋友。我没有说慌,我说过的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没错,因为那孩子的死,因为扫除了障碍,爸爸才能满意的和情人结婚(和原配离异了)。我和哥哥变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所有人都将她遗忘。
仿佛从一开始,她就不曾存在过。
「虽然没有到被欺负的程度,然而我每日都生活在阴影之下。只有她会找我说话」
柔和的声音逐渐龟裂,染上憎恶。
「是你们杀死的啊,我唯一的朋友,是你们杀死的啊」
突然,正在行驶的车体剧烈的晃动起来。受到的冲击仿佛遭受陨石直击。在激流摇晃的车内,我和鹤见小姐纠缠在一起,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的撞在一起。
没有发出尖叫的余力。
虽然看不见无从知晓,但车子似乎是侧翻了。
◎ ◎ ◎
「唔……」
我呻吟着,抬起湿润的脸。大概出血了,但或许是惊讶更为强烈,我不觉得很痛。发生什么了?哪边是上下左右?鹤见小姐怎么样了?这些我都不清楚。不知是不是因为车辆侧翻而引燃了汽油,能听到啪叽啪叽的爆炸声,感受到强烈的热风。
我觉得自己闯进了地狱,准备放弃。
「没事吧!」
如敲打铜锣般的巨大声音将我唤醒。
「我来救你了!」
与此同时,我的手被抓住,拉了过去。双膝感觉到擦破一般的疼。一阵摇晃之后,我的脑袋撞到了强行拉扯我的那个人的胸口上。这份触感,就算依旧隔着面罩我也能感受到。得救?我是被囚禁的公主?这样的感觉完全没有。
救我——?
这种事我没有期待过。我已经深深地绝望了。胸口的感情,从惊讶一点点的转变为喜悦。可是,我察觉到身边的某人站了起来。
是鹤见小姐。
摇摇晃晃的视线中,她仿佛在寻求什么,向我们伸出手来——
不要。
我受够了。
一股凶恶的感情在我内心不断膨胀。纵然因为无处可逃,无人来救而死心,只好在心里屈服,可还是有人向我伸出手,抱住了我。
此时,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心声。
「杀了她」
我用撕心裂肺的声音,怒吼起来。
「杀了她!!」
将我搂过去的那个人一时愣住了。我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将好像碎玻璃的东西拿在手里。那个东西,像刀一样尖锐。我太过用力,自己的手掌开始作痛。
我找到目标,向鹤见小姐瞪过去。
而我的手,被身后的救世主轻轻地包住。
「我知道了」
用力点点头之后,我将自己的手借给他,尖锐的碎片刺向前方。滋滋滋,手掌传来讨厌的触感。我知道,流出的血液,甚至打湿了我的面罩。鹤见小姐惨叫起来。
她挣扎的手指拍打我的肩膀,继而滑落。
当场栽倒下去。
再也一动不动。
「…………」
我忘却了呼吸,一边感受着心脏高亢的鼓动,一边踢飞她的脑袋。没有反应。好开心,再来一次。我像足球一样踢着她的脑袋,沉浸在她死亡的欢喜中。
束缚我的恶魔,竟如此轻而易举的丧失了未来。
「哈」
我将手放在嘴边,压抑不住狂涌的笑意。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按捺不住,如哽咽一般喘着粗气,痉挛似的笑起来。成功了。成功了……。拯救我的人在我身后,依旧紧紧贴着我,颤抖着。杀人什么的,简直就跟切菜一样。
我的伦理观变得支离破碎,沉浸在狂热之中。
「没事吧」
我转过身去,将仿佛在害怕的他引入怀中。拯救我的他——赌上性命,弄翻车,甚至帮我杀人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