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你……打算、怎么做?」
「你指?」
「就、就是……马上、那个……祭典、是吧?」
是因为哪里还留有夕阳的余光吗,还是我的心理作用,脸颊染上红晕的市子,完全不像平时那样,竟不与我对视。
「……祭典?」
「啊,没……没有。如果到现在你都末曾定下对方是谁那就好。那……那么,贵安」
市子就这样慌张不已,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干嘛呢」
只是从远去的她的背影上,不可思议地感到她像是什么事放下了心。
我回到家,脱了鞋,急匆匆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想避开那人的心情和反正会被拽住的自抱自弃心情各占一半。
「你回来了。」
结果是后者。
从走廊那里传来了“老师”的问候,我沮丧地停下脚步,「我回来了」我用最起码的问候回应了他。
站在客厅里的是刚到家,总在学校里见面的老师。
迄今为止不知上过多少次他的课。清晨的早自习一定会遇上——身为“班主任”的成年人,现在以“爸爸”的身份站在这个家里。
就算他有着轮廓分明的端正容颜,但果然那冷漠的表情,没有起伏的口吻,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是现在的我对这体现着冷淡的态度早已不以为然。
因为我们只是在无趣地“扮演”着父子罢了。
我们这样的亲子关系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哪里都会有的故事。
只不过是从小亲生父亲过世——之后母亲再婚的故事罢了。
父亲过世之后,我也曾以孩子的思维去思考,如果闷闷不乐的母亲能够因此稍稍振作一点我也就……
因为我感觉到了明明伤心的不得了,明明被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的现实压得快要崩溃,却总在微笑的病弱母亲能如此微笑的原因。
我能做的事,只有至少能努力去做到不要被新父亲讨厌。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使拯救母亲的新父亲,对母亲产生一丝一毫的厌烦心理。
可是最后却是母亲再婚没几年就过世了。
这个家里留下来的只是我和完全的外人而已。
这个家不知道从何时起不再是“家庭成员的家”,变得只是“和外人同住的地方”罢了。
——就是这种不管哪里都有的平常故事。
「轮,暑假有没有计划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没有」
「那么,你没有制定这个夏天的目标吗?」
「……没有」
我认为,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是怎么也无法无视的存在,不是嘛。
因为对孩子来说,在这个世界上父母是唯一永远不会改变的存在,而且父母也是根本无法选择的存在。
谁都会在懂事之后,使父母“就是这样的存在”的想法落户于心。
就算反抗,就算无视,这只能称之为是一种对父母的态度而已,不可能把父母摒弃于脑海之外。最多只是勉强不去想而已。
不管从形式上来说再怎么扭曲,对孩子来说父母就是父母——但是,说不定对父母来讲,孩子是可以无视的存在吧。
想想「随便怎么就好」也就这样了。看到的时候,说句「啊,原来你在啊」,无奈地不得不去注意,可至少能把孩子的存在感降低到如此的最小程度。
即便是这样,只要身为“父母”一天,对孩子就有“义务”。
反过来说,如果身为父母完成其“父母应尽的义务”的话,就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责。
社会上也是,亲戚中也是——而且,其本身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好好地完成这个义务的话,就能有身为「优秀的父母」的自我辩解。
「我虽是教师,但家里我是轮的父亲。并不是说我会偏袒你,但如果遇到不会的暑假作业,不用客气尽管问好了。」
辛苦了。
「那么,我马上去做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
完成“作为父母的义务”真是让您劳累了。
对不起,这个家对我来说,是种用手无法触碰到的感觉。
没有感触、颜色、形状,这样就算我想抓也抓不住——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我终于还是被总是困扰我的水抓到了。
所以,这个家在是水里的。
所以,这个小镇也是在水中的。
我是一边活着一边在溺水,所以会痛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胸口慢慢地炙热起来。
少女的家是这十五夜草町里唯一的神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