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坏蛋已经料到火要包不住了吧。
况且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有汰哥在我房间里找到了内脏和断手,但他明知道断手属于一具新尸体,却没有来当即质问我。而且他这人明明没有一点浪漫情调,却无凭无据地从断手推测出了『招待』的讯息。而且我是『在隐瞒某事的同时』跟他对话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我不自然。到头来,那天的交流就是一场尔虞我诈的谈话。我们都对彼此隐瞒一些信息,而直到对话结束,只有我没发觉这一点。不过试想一下就会明白,这个家伙确实没有说谎。
有汰哥仅仅对我隐瞒了在我房里发现了其他东西的事情。
「老哥,你把给我的信藏起来了?」
「嗯,我是藏起来了」
他理所当然一般回答了我的提问。有坂有汰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在他一家之长的固执之下,我们的隐私隔段时间便会惨遭侵犯。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头来,我一直都被这家伙玩弄于鼓掌之中。恐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测试。他想看看我在面对异常事态之际做出的选择与付出的行动。这种定期考试,真是睽违已久。
这家伙把跟断手附在一起的信藏了起来,隐瞒了对方的名字,并仅仅只是提醒了我。然后,他猜到有人会跟我接触,打算弄清我会怎样应对。有汰哥肯定在盘算,倘若我无视他的忠告,向跟我接触的人投以亲切的态度,他就要对我实施新的教育。他的做法真令人作呕。
我伸出右手,有汰哥面露难色。真是个爱逗笑的男人,我都冒鸡皮疙瘩了。
「还给我」
「我说啊,有哉。我为什么在一直观察,同时把信藏起来,你能想一想么?信上写着具体的要求,而且你要是事先看到了上面内容,搞不好会对对方产生不必要的同情。所以我不是很想还给你呢」
「你说什么鬼话。你也料到我快要注意到这件事了吧。而且我也知道送信的人是谁了。你要不还来,我只能顺你的意,在没有任何预备情报的情况去见她了,并且『我将采用友好的态度』」
「嗯?你想威胁我?有哉,即便你很可爱,我也不推荐你这么做呢」
「我怎么敢威胁你,我是在拜托你。老哥,你准备怎么做?」
你不是神,你又要执行错误的教育方式么?
「你都看不出我会选择怎样的结尾,却要强制性地再给我加上新的精神创伤?」
我依旧向他伸着右手,隐晦地道出有坂有汰过去犯下的最大的过错。
有汰哥浅浅一笑,用没有一丝人性的动作嘎啦嘎啦地弄响脖子。然后,他一边像乐团指挥一样挥舞手指,一边迈出脚步。他在一个钢柜上输入数字,从里面取出了某样东西。他回来后,将那张纸砸在我脸上。
「好话歹话我都说过了,别陷太深了,有哉。一个人若能拼命地依靠别人,那他也能若无其事地让对方溺死。想要跟我们这样的存在共同生存的家伙终归是祸害。连这种事都不明白的『同伴』,没有同情的余地」
「嗯,我知道,我明白。老哥,你要更相信我一点。上面不管写了什么,我都不会跟她去的。那样的选择,我早就扔掉了」
我们毕竟是真正的怪物的孩子。不管感觉上多么相似,跟其他人也都是不一样的。你也明白的吧?
我这样询问老哥,但老哥没有回答。
这很正常,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信任。我们兄弟姐妹都深深地理解自己身体里流的血,以及它的性质。正因如此,我们从未发自内心地彼此信赖过。我们这个家是由爱、欺瞒与杀意构成的,我们遇到麻烦的事就会相互紧紧抱在一起,谁要是成为导致家庭崩溃的苗头,那我们就会抢先粉碎扼杀那个人的精神。
只要有爱,动了杀念也没问题。
我们就是这样在强行掩饰的同时生存下去的。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有哉。千万别被对方的好意给蒙蔽了哦」
没关系的,你要是误入歧途,哥哥我会接你回来的。
有汰哥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的笑容是我最害怕的东西。我没有回答,转身走出房间,离开家门。门外充满了夏日的气息。
我独自一人,在晴得荒唐的蓝天下驻足。
然后我打开信,阅读上面的文字。
* * *
所谓的故事,一个简单的错误就会令它变成悲剧。
王子拯救的人只要有正确的认识,美人鱼就不会变成泡沫了。如果王子没有把白天鹅和黑天鹅弄错,奥杰塔就不用死了。但是,已经发生的错失无法补救,故事最终迎来悲情的结局,然后完结。
我的目光从信上移开。然后我心想。
我最开始遇到的对象是正确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犯了错。
这在别人的故事里,是个致命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