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声,他推开了门。
房间依然沉浸于黑暗之中,排拒着阆入者。霉味与尘埃味,剌着肌虏的寒气,不知是不是哪儿在漏气,风的呼啸声也隐约传来,阴森恐怖,一如从前。
他点亮了提灯,照耀房内。才踏出一步,光线便照遍了每个角落,房间总算浮现了表情。墙上有血迹,地板上也有血迹。堆积于房间一端的纸箱周围有着大量的废弃针筒。袋口封起的塑胶袋,装有混浊液体的宝特瓶,蚊虫孳生的塑胶容器,残破的内衣裤残骸,腐坏的杂志,老鼠的尸骸。
虽然异臭四处飘荡,闯入者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他笑是因为自己终于找到这里了。呵呵呵!他打从心里觉得好笑。
他还记得这个房间。景色虽有不同,但空气依然和那一天一模一样。他回到了那一天,再也没有如此愉快的事了。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所有事物全变了样,幸福被连根拔起,残酷的人生拉开了序幕。
但他活下来了。
即使比死更痛苦,即使这条命是别人施舍的,他依然不屈不挠地活了下来。他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要回到这里。
怀着复仇之心。
是这双眼活化了他的身心。
「——原来在这里。」
他用提灯照耀纸箱。他的眼睛看得见纸箱里的东西。
太完美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的人生之中没有丝毫多余。
棋子和条件都凑齐了。
终于——复仇剧终于展开了。
他要替这个疯狂的人生划下休止符。
他的心愿只有一个。
「希望不会有人因为我的消失而伤心。」
浮现于黑暗中的双眸哀伤地眨动。
※ ※ ※
办公大楼街区。离大马路仅有几步之遥的河边有栋老旧的大楼,大楼三楼的麻将馆中出现了白石孝德警部的身影。他那威吓四周的锐利眼神依然健在,麻将馆里的客人们个个浑身不自在。当然,他们知道他是警官。
一群大学生受到白石一再追问,显得相当害怕。
「什么都行,把你们知道的事全告诉我,好不好?」
白石抓了抓过了四十岁就开始后退的头发,如此说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啦!」
白石轮流瞪视围着麻将桌的四人,再度询问:
「真的吗?你们和他上同一所大学,至少听过他的传闻吧?」
「就算是同一所大学,但科系不同就没交集。再说,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个人。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
白石窥探着年轻人的眼睛,推测他们所说的是真是假。他这警察可不是当假的,如果有人说谎或隐瞒,他大致看得出来。
「有田一志,这个名字你们真的没印象?」
「没有!拜托别再问了啦!」
其中一人的视线四处飘移。
这家伙在说谎。如果他心里没鬼,大可以笔直地回望白石。
「是吗?打扰你们了。」
然而白石却二话不说收手了,因为对方心中的鬼也有可能和有田一志无关。既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再问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说归说,不知道那心中的鬼哪一天会借由哪个案子浮上台面,所以总之还是先把这个大学生的名字抄起来再说。
在冷眼目送之下,白石离开了麻将馆。
确定白石离开之后,一个大学生拿出了手机。
「——喂,警察跑来这里了,是白石,错不了。」
白石隶属于县警的组织犯罪防治课,对手大多是黑道。说归说,那只是代表侦办案件的主谋大多是黑道分子,并不是专抓黑道,调查对象也有学生或未成年人。
这次追查的是私售麻药组织,目的是掌握以年轻人为中心蔓延的毒品流向,并揪出主谋。不过,白石已经知道毒贩的名字和来历了。
毒贩名叫有田一志,是大学生。今年入春以来,他每晚都在路边或公园向年轻小伙子兜售毒品。照理说,毒贩都是偷偷摸摸地贩毒,在公共场所兜售简直是脑筋有问题。但这种自暴自弃的卖法反而剌激了年轻人的好奇心,使得他一夕成名,毒品生意也大为兴隆。如果这是他精心设计之下得到的成果,白石真要赞叹他一句了不起。
——不过,事实上应该不是精心设计,而是真的自暴自弃吧!
被逼到绝路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结果有田一志一战成名,只能说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
「虽然难以预料,最后还是一样得被我逮捕——好啦,到了那小子的基地了。」
根据传闻,眼前的这座大楼整栋都是KTV包厢,被某个特定的年轻人集团拿来当作旅馆使用,藏匿了许多离家少年少女。生活安全课的承办警官每晚都来巡视监看,但也不知道经营者究竟是这些少年少女的敌人或朋友,一概摆出装蒜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