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盖骨碎裂的声音响起。
雪路跪了下来,往前倾倒,袭击他的人接住了他。
「嘿,你可别这样就死了喔!」
是熊谷,听声音就知道。身体被撑起来的雪路发现了熊谷手上的金属球棒,看来他是被球棒殴伤的。头盖骨碎裂固然是错觉,但可厌的杂音在脑中回荡不去却是事实。没造成致命伤,算他走运。
血经由额头沿着脸颊流下。
「我们来好好谈谈吧!雅彦。」
这个男人就算失手杀了雪路,大概也满不在乎吧!雪路从他偷袭的狠劲可以感觉出他的残酷无情,同时也领悟到自己正面临生命危险。
「你、你想杀我?」
「哈哈哈哈哈,讨厌,人家才没这么想呢!如果要杀人,人家比较喜欢用刀子一刀毙命。」
「品味……真差……啊!」
「欸,你还走得动吧?人家想请你移动几步呢。在这里搞不好会被人看见,人家可懒得去攻击目击者啊,所以请你加把劲走路吧!」
虽然是歪理,但思及熊谷极可能这么做,雪路只得依言移动。
旅人几时现身不得而知,雪路不希望他和熊谷撞个正着。
雪路摇摇晃晃地跟在熊谷身后。也不知熊谷要往哪儿去,居然离开了闹区,走进人迹罕至、连街灯都没几盏的巷子里。不久后,他们来到了通往郊外的一般道路。四下无人,这里连白天都鲜少有车子经过,现在更是一辆车也不见。
街灯的光线显得格外寒冷。
「人家很不想这么做,但是帐总得清一清呀。」
雪路的脚挨了一记球棒,是小腿。他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但熊谷却强人所难,要他「站起来」。雪路抬头瞪了熊谷一眼,熊谷便用脚尖踢他的腹部。他剧烈地呛咳了好几声。
「你以为你是雪路顾问的儿子,我就会放过你?真傻,不管是什么人物,只要妨碍到别人的生意,被杀也怨不得人,我还以为你懂这个道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熊谷活像挥高尔夫球杆似地,用球棒砸向雪路的鼻尖。意识飞到了九霄云外,门牙脱落,血腥味在口中扩散开来。熊谷踩住雪路的头,马路上的雪全染成了红色。
「扮家家酒也要有分寸!不想吃土就别得意忘形!知道了没臭小子!」
熊谷连踩了雪路的头数次,又把他踢翻,拿球棒殴打腹部。雪路的肋骨被打个正着,应声而断。剧痛令雪路忘了呼吸,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停止呼吸多久了。雪路求助似地仰望熊谷,瞬间脸孔又被踹了一脚。
「雪路顾问和我们老板交情好,但我可没义务替他留面子。想吸引老爸的注意就回家里蹲吧!公子哥!」
冰冷的液体滴落雪路的脸上,喘息的舌头舔到了液体之后,他才知道是高浓度洋酒。雪路撇开脸,试图躲避,但熊谷却压住他,硬生生地扒开他的嘴。
「帐清完了,这下子就一笔勾销了。一切照规矩来,你要好好加油,努力活下来喔!」
熊谷倒光了一整瓶酒,雪路大概喝进了一半以上。他已经开始觉得脸上发热了。
「喝醉酒的人和人打架,早上冻死,是常有的事。」
雪路头昏眼花,熊谷的声音显得遥远,轮廓也朦朦胧胧。
拜拜啦!熊谷若无其事地离去。
声音静静地从世上消失了。
雪也停了,视野中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体,只有剌耳的宁静。四下无人引发的不安渐渐造就了幻听。
——想吸引老爸的注意就回家里蹲吧!公子哥!
熊谷所说的这句话深深剌伤了他。这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不,是视而不见的真心话。
我……只是想获得爸的肯定吗?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爸赞美我、责骂我、搭理我而闹脾气吗?
兄长也是?啊,原来如此,我们追求的是同样的事物,兄弟都执著于那个混帐老爸。什么超越、什么报复,活像白痴。
只是渴望被爱而已。
「……————!」
雪路现在总算理解胜彦的心情了。领悟之后,他满心无奈,恨不得一死了之。过去的人生似乎变得毫无意义,今后的人生想必也一样,他只能在父亲的影子底下畏畏缩缩地过活。
想逃离这种命运,只有一死。
胜彦上伟的那浐天,外头也是这般雪景。
「……哥也是看着这种景色往生的吗?」
虽然这句话并未成声,一想到马上就能到握有答案的胜彦身边,雪路便豁出去了。
去死吧!人生。
「你还真常受伤啊。」
日暮旅人出现了。雪路用眼神询问他为何在此,他笑着回答:
「你不在约定地点,所以我出来找你。幸好雪道上还留有你的足迹,我又看见新出现的血腥味,就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好厉害。雪路衷心佩服。
「幸好及时找到你。我还没报一宿一饭的恩情呢!」
旅人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望着雪路的那张脸上露出了微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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