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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的门开启,日暮旅人探出头来。
「啊,太好了,我还担心如果您不在该怎么办呢!」
旅人直接走进店内。时间刚过上午九点,距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但春良不以为意,请旅人到吧台前坐下。
旅人隔着吧台递出资料袋。
「这是委托报告书,详情我都写在里头了,请过目。」
「您是为了送这个特地过来的?谢谢。」
「这里没有信箱,幸好您在店里。」
「咦?信箱在店后方啊……原来如此,没人发现啊!」
春良在后门安了个信箱,但是从没在信箱里看过邮件,看来邮差也没发现信箱的存在。
「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信件老是从门缝塞进来?」
春良从资料袋中取出文件。
他为了以前雇用的兼职人员小松原静香,委托旅人找出「AKIRA」。不是犬饲哲,而是身为音乐人的「AKIRA」。这是为了让他找回梦想。旅人曾数度向他表示有困难,然而——
「我在酒吧见到哲先生的时候,喝醉的他提到了静香小姐。当时的哲先生有着音乐人的面孔,所以我认为只要让他想起静香小姐,或许就能变回『AKIRA』。」
「而您的确办到了,我要再次向您道谢。静香也很高兴。」
春良的背后摆放着「AKIRA」的CD,CD旁则贴着静香和哲在店内拍摄的合照。他们已经开始交往,春良也给予祝福。
旅人喝了口端出的咖啡,柔和地微笑。
「为什么您会委托我这件事?应该不光是因为您疼爱静香小姐吧。」
旅人的眼睛看穿了春良的心。春良老实回答:
「我了解等待追梦人的心情。静香就是过去的我。」
春良没再继续说明,但旅人似乎心领神会了,大大地点了点头。
两人默默无语,悠闲的时光静静地流逝。播放的背景音乐是爵士钢琴曲,春良猛然省悟过来:对了,旅人看不见机器播放的声音。
「对不起,您很无聊吧?」
「不,光是气氛就够让我放松了。这里真的是间很棒的店。」
说着,旅人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对折的便条纸,打开一看,上头画着以「树木」为原型绘成的标志。
「当我听说店名的由来时,我就这么觉得了。这家店有着如叶缝间洒下的阳光一般温暖的空气。还有这个标志,是叫大树乐团,对吧?」
「您还收着啊?真是太丢脸了。当时年轻气盛居然还搞什么乐团签名。」
旅人常来店里,春良曾对他诉说昔日的往事。春良平时是个与饶舌无缘的人,但是旅人善于倾听,使得春良一谈起往事便滔滔不绝,当时春良也画了乐团的标志给旅人看。
「设计得很棒,是店长想出来的吗?」
「不,是吹小喇叭的人。」
基似乎颇具美术才能,素描了许多东西。春良的视线前端,店后方的墙壁上挂着基送给春良的小喇叭。
「对面的是萨克斯风吧?我记得您说过是伸夫先生的。我想这应该是表示有一天还要和店长聚首的意思吧!」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把旧东西塞给我而已。」
害臊的春良故意说笑。
基和伸夫都是重情义的人,出社会后,三人也常把酒言欢到天明。然而不久之后,东京奥运开办,社会迈入了高度经济成长巅峰期,两人都投身于动荡之中,和他们见面的机会渐渐变少了。他们一定是在日本各地东奔西走,无暇回顾旧日往事吧?寄出的信因查无此人而退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春良认为他们或许就是预测到了这样的局面,才将小喇叭和萨克斯风留在这里,就和当初提议组乐团时一样。
「我的父亲在我四十岁那一年收掉了『Big Tree』,当时我也因为工作的缘故而离开家乡。既没有店,又没有我,想聚也聚不成。」
现在连他们人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或许已经没机会与他们的人生再度交集了。
「真令人寂寞啊!」
「是啊,不过,我想伸夫、基和京子应该都已经建立自己的家庭,过着幸福的生活。我的第一个孙子也快出生了,我期待得不得了呢。」
随着年岁增长,追求的幸福形式也渐渐改变,不可能永远都和当年一样。如果被乡愁束缚,就无法往前迈进了。明明了解这个道理,为什么又开了这家店?春良时常思考这个问题。
春良仍有眷恋。为了通知他们他开店了,明知信寄不到,他还是持续地寄信。这么一提,信不知道有没有顺利寄到美国?
「店长是拉低音提琴吧?下次有机会,请务必让我欣赏一下。」
「——如果您现在有时间,不如我立刻拉给您听吧?算是表达我一点小小的心意。现场演奏,应该能传达给您吧?」
旅人的眼睛像小孩样闪闪发光。光是见到这个反映,春良就觉得自己的提议值得了。
春良拿起放在店里当摆饰的低音提琴,稍微调了下音,摆出架式。不使用琴弓而用手指弹奏的打弦奏法是爵士乐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