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荣美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涵义,瞪大了眼睛。阳子老实地表达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这么问?」而旅人回答:
「刚才须藤女士推测魅亚的玩耍场所,那应该是魅亚回家之后说的吧?说她去了蓄水池。我不是说魅亚撒谎,而是觉得那么冷清的地方不可能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旅人的眼睛应该看见了魅亚不在前方,所以才敢断定她「不在」。
「我很好奇灯衣为何留下那封信,还有这架纸飞机。」
那是旅人在教室里捡到的纸飞机。他将纸飞机拆开给众人看。
阳子一阵愕然。
上头的是画到一半的画像和——写着「妈咪」的字样。
「那孩子大概是本能地把自己的母亲和魅亚的妈妈重叠起来了吧?她的情感和魅亚同化,希望魅亚的妈妈来接她。」
「……」
「魅亚一定也有着相同的感受。」
荣美虚软无力地靠在民宅的围墙上。
「你好像了解小孩的心情……为什么?明明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为什么你能了解?我到底是缺了什么?自觉?还是爱?」
她求助似地凝视着旅人。旅人摇了摇头。
「这不是欠不欠缺的问题。我只是因为遭遇相同,所以能够了解。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所以我懂得这种『痛苦』,看得见这种『痛苦』。」
旅人牵起荣美的手引导她:
「走吧!魅亚一定就在你熟知的地方。」
玩捉迷藏不能藏在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限定躲藏范围是为了享受惊险刺激的感觉,而这也是让步给当鬼的人。
她们希望被找到。
所以她们一定呆在找得到的地方。
荣美想得到的地方只有一个。
进入公寓套房后,荣美鞋也没脱,只是呆呆站在门口。背后的旅人拍了拍荣美的肩膀。
「怎么了?」
「你看不出来吗?灯没开,玄关也没有魅亚的鞋子,不是这里。」
「……你认为她在这个套房的哪里?」
「这个嘛……」
荣美犹如被推了一把似地踏进自己家,旅人和阳子也跟着进屋。荣美迟疑了一瞬间,随即走向以纸门相隔的房间。那是个六张榻榻米(注:约3坪)大的寝室,由她们母女俩共用。房里较为显眼的只有没折的棉被、三面镜梳妆台以及微微打开的壁橱而已。
能藏人的地方应该只有壁橱吧?
荣美知道壁橱的缝隙是为了采光。
「魅亚,你在那里吗?」
荣美对着壁橱呼唤,但没有回音。她当场跪了下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推掉重要的约会,被自己的小孩耍得团团转,实在太滑稽了。魅亚是想一泄平时挨打的怨气吗?她现在满意了吗?看到懊恼的我,她是不是很开心?
我过去的辛苦到底算什么?
「你为什么认为她在这里?」
荣美一脸茫然地望着走进寝室的旅人。邋遢的一面曝光,但她现在已经毫不在意了。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孩子突然说想要拥有自己的房间,我说没那种东西,她就跑进壁橱里,说『这里就是我的房间』。」
当时荣美笑了,魅亚也跟着她笑,但荣美抱持的情感是怜悯。分到一个壁橱当房间就心满意足的女儿实在太可怜了,而只能给她这种房间的自己则太窝囊了,所以她才自嘲地笑了。
魅亚想在壁橱的纸门上贴张纸标示「魅亚的房间」,但荣美制止了她。这样活像把女儿塞进壁橱里一样,荣美无法忍受。
而荣美发现魅亚能够安心的地方只有这个壁橱。她说想要拥有自己的房间,其实是想要有个能够逃避母亲的地方。
进人壁橱的魅亚笑得很开心。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那孩子会变成那样?」
「为了谁做什么,就是出了问题时能够把责任推给那个人的方便说词,你知道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说教?」
荣美已经没有力气怒吼,只是对旅人露出冷笑。
但旅人真诚地说道:
「小孩冀望的事物只有一个,就是父母的笑容。你嘴上说是为了魅亚,却总是气急败坏,面对这种情绪的孩子就会无所适从。身为母亲的你如果不觉得和魅亚一起生活是种幸福,孩子也不会感到幸福的。」
「——」
幸福?你跟我说「幸福」?这种东西早在我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魅亚以后就不见了。
「别强人所难了,我已经够累了。」
光是养育魅亚就让她分身乏术了。小孩出世以后,为了孩子奋斗是父母的职责,她早已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资格和心力。
「呃,我想日暮先生是指你可以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为别人,而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