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站前商店街的店家更迭频率越来越高,只要个把月没去,往往会发现熟悉的店家消失了。站前这种立地条件及周边地区林立的购物中心,让商店街内部的商战越演越烈。为了争取新消费者而进驻的外来店家挤走老店,此种情形在短期间内不断重演。由于关心这些事的消费者极少,被挤掉的店家只能含泪乖乖撤走,如同人类细胞更迭般的竞争型态理所当然地存在于此。
一般而言,持续营业近半世纪的店家,才会被称为老店。但在站前商店街,只要不被更迭浪潮吞没,营业个三年左右就是老店了。即使历史尚浅,只要能够存活下来便是种金字招牌——这里的生意就是如此难做。
这条商店街上,能写下三十年以上历史的真正「老店」屈指可数,如同文化遗产一般珍贵。
西餐厅「KAGE」就是这么一间真正的老店。
身为店长兼主厨的鹿毛荣一郎发现尝鲜客增加,常客却越来越少上门,不由得感叹时代不同了。从前每到中午,总会见到老面孔在同一时间坐在同一个座位上点同一种餐点。
现在相似的店到处都是,客人不再执著于「KAGE」,随便找间同类型的餐厅就进去了。他们没有比较味道的意识,哪间店有空位就往哪间去。如同店家不断替换一般,客人的更替频率也日益增高。
即使如此,依然有些常客一如往常地天天上门,令荣一郎相当欣慰。他不禁暗想:为了这些客人,我不能随波逐流,必须继续守住这个味道。
商店街化为这种商业激战区,是最近才有的现象。
二十年前,在当时市长的政策引领之下,全市的经济逐渐活化,商店街的样态在这几年之间也跟着不断改变。从外县市招揽来的观光客孕育了新的文化——也打压了原来的在地文化。
荣一郎并不认为这是坏事。繁荣是件好事,跟不上时代变化,是跟不上时代变化的人自己的责任。
即使衰颓,也不能把错推到时代上。
必须坦然接受自己赶不上时代的事实。
所以————
「追加三份牛肉烩饭!」
服务生一走进厨房,便贴上点菜单,高喊餐点名称。
「好!」
荣一郎和三个工读生正在与午间的战争奋斗。荣一郎总是站在厨房里,其余三人则在外场和厨房之间交互穿梭,迅速地点餐及送餐。
「可以收拾一下二号桌吗?」
「我上沙拉给一号桌的时候顺便收拾!有空的人帮忙切一下洋葱!」
「我去收银台,结完帐后就来切!」
「先上一份牛肉烩饭!五号桌对吧?」
厨房的朝气和店内的客人数量成正比,无暇喘息的攻防使得时间感完全错乱,等到暴风雨过去之后,荣一郎才好不容易能掌握现在的时刻。
——差不多两点啦!
到了这个时间,客人不再上门,客满的座位慢慢清空,这才有空闲清洗收回的碗盘,员工们也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俊,过来一下。」
荣一郎呼唤某个躲起来喝水的员工。被称为俊的青年连忙跑过来。
「什么事?」
「能不能替我拌一下锅子?舅舅得打电话给酒行。」
「啊,红酒也快没了喔
「嗯,我会一起订,顺便抽根烟。」
「好,你慢慢来,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拜托你啦!」
他把工作交给年轻人,走进内厅的办公室里。离开厨房时,他望着向其他员工下达指令的俊,深深地叹了口气。
荣一郎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无意识地出声说道:
「该怎么办呢?」
望着桌上的两封信,荣一郎的心情变得很郁闷。两封信上写的都是会令荣一郎周遭产生变化的内容。
第一封信的寄件人姓名是「冈本清美」——旧名是鹿毛清美,荣一郎的亲妹妹,同时也是他雇用的工读生冈本俊的母亲。
荣一郎和俊是舅甥关系,俊的生活起居现在由荣一郎照顾。
荣一郎重新阅读信件,叹了口气。
「……现在才叫我还她?」
都这么久了。再说,又不是物品或宠物,根本不该说什么还不还的。更何况这句话拿来对我说,根本是找错了人——荣一郎不禁如此暗想。
「向我讨人之前,她应该自己过来接人吧!活像是我把人抢来的一样。」
俊来投靠荣一郎是五年前的事。
妹妹清美和丈夫感情不睦。荣一郎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闹翻的,但打从他们刚结婚时,荣一郎就觉得个性强势的清美和她那勤快又雄心万丈的丈夫应该合不来。他们常为了一点小误会吵架,互不相让,偶尔还会冷战一个月以上,而这时当和事佬的向来是荣一郎。
俊出生以后,他们依然不断争吵。不,或许是有了孩子当借口,反而提升了吵架的频率。老实说,荣一郎并不在乎妹妹和妹夫和不和睦,再说,他若是插嘴,清美就会骂他多管闲事,所以他根本不想管。只不过,他觉得老是目睹父母失和的俊很可怜,因此只要一出问题,就会立刻赶到俊的身边。
「今天来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