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樱花每年一定会盛大地绽放一次,如同要包覆这片土地般,守护着她,从学生时代,一路到变成大人。
自从车站大楼外侧的录音室落成,开始她每天在那里主持节目的日子后,樱子就一直觉得,那棵樱花树似乎也在听自己跟大家聊天、关心节目的进行、享受播放出来的音乐。
(可是,如果我辞掉工作,回去故乡的话,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棵樱花树了……)
樱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颤抖——不,仔细一看,其实是手机上的樱花吊饰在晃动,玻璃珠中的樱花花瓣正摇曳着。
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吊饰已经停下来不再晃动。她又观察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用手晃了晃那颗玻璃珠,里面的花瓣也是文风不动。
「……大概是我多心了。」
嗯,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樱子再度要踏出脚步——
这时,她看到盛开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
现在是大白天,学校又在放春假,所以公园里出现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樱子之所以会在意,是因为小女孩穿着脏兮兮又造型奇特的裤子——不,应该说是劳动裤。这个季节还带有一丝寒意,她的上半身却是一件短袖薄衬衫,露出来的手臂也削瘦到不忍卒睹。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樱子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电影、纪录片,还是电视剧,不管怎么看,那小女孩都像极了昭和年代里,生活在战争阴影下的孩子。
樱子没有办法放着那孩子不管。她走向前去,弯下身对那孩子温柔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在等妈妈来接我。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妈妈就是没有出现,所以觉得很难过。」女孩回答。
「她会来这里接你吗?」
「嗯,我们约好了,从ㄕㄨ ㄙㄢˋ的地方回来时,就在这棵樱花树下见面。」
「ㄕㄨ ㄙㄢˋ?」
樱子第一个想到的,是「疏散」这个几十年前才会用的字眼。她还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这时,小女孩抬起头凝视自己。
「大姐姐,我问你,妈妈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呢?我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村子里那些阿姨帮我准备的饭团都吃完了,水壶里的茶也快没了,我的肚子好饿喔。」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声音非常纤弱。
虽然还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女孩的肚子应该很饿。
樱子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颗TIROL巧克力,便马上拿出来给小女孩。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巧克力,打开包装纸闻一闻味道。「甜甜的耶!」她露出笑容,把巧克力放入口中。
接下来有好一阵子,她都在细细品尝巧克力的甜味。等到巧克力在口中融得差不多了,才百般不舍地吞下去。接着她又摊开包装纸,嗅闻上面的味道。这时,她的肚子传出「咕噜」一声。
「你的家在哪里?读哪一间学校?」樱子向女孩问道。
如果能问出家人或学校老师的名字,就可以帮忙联络。此外,她也后悔自己没有在包包或口袋里多放些零嘴饭团之类的东西。
「我不知道……」女孩落寞地回答。
「咦?」
「风早市区的西边,不是因为战争而陷入火海了吗?在那之后,我就分不出来,自己的家跟学校在哪里了。」
她用细瘦的手指指向市区,樱子顺着那方向看去,然后发现——
风早西区的繁华地带,本来盖满了高楼大厦,还铺着漂亮的道路……但是现在那里却焦黑得惨不忍睹,宛如一片被大火夷平的荒野。
「听说,那里死了很多人。」女孩的声音非常沙哑。
大火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但街道上各处仍冒出淡淡的黑烟,往天空攀升而去。风儿迎面吹来,带有一股焦臭味,空中也不时喷出火花。
(是火灾吗?而且还烧得这么严重……不可能啊,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则新闻。)
樱子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这时,女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大姐姐的说话声,好像樱花喔。」
她转过头,看见女孩的眼中盈满泪水,但她的脸上却在笑着。
「我待在这里的时候,常常听到声音从空中飘下来。
那是一个女生的说话声,非常好听。我记得她好像叫做樱子,她的声音就跟那些樱花的花瓣,一起飘落下来。
她会放很多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奇妙音乐。那是很好听很好听的西洋音乐——不,虽然是西洋音乐,却是用日文唱的。听到那些音乐,我就会觉得很有精神喔!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是决明子的〈樱花〉。那首歌的歌名、旋律,还有歌词,都像魔法咒语一样神奇,所以我非常喜欢。
对了,大姐姐。我家也有一台钢琴,跟很多西洋音乐唱片。可是只要我们听那些音乐,就会有人很生气,所以爸爸去打仗前,跟妈妈还有哥哥、我们全家人一起在地面挖一个洞,把那些唱片通通藏进去。但是,我想那些唱片和钢琴,都跟房子一起被烧掉了。
不过,后来我们接到通知,爸爸跟哥哥已经死在战场上了,所以我也很庆幸,他们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女孩用大人般的眼神看向市区,淡淡诉说这段过去。
接着,她对樱子露出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