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久城……」
「又怎么了。」
「我真的不想去……」
「嗯?为什么?」
一弥歪下脖子担心地问,维多利加移开脸去,用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小声说:
「因为我们来到的纽约现在正面临着最大的过渡期啊。是人种和历史的坩埚,白天的清教徒世界和夜晚的黑暗街,两个世界像是巨大的银河一般相互碰撞,所以……不想那么显眼啊!太危险了!混混战争打个不停,还在选大总统,股票交易,FBI成立,名为好莱坞的不详虚幻世界正在发展。然后,还有就是……混混!混混!还有混混!移民之国,坩埚之城,本来现在的纽约对我们这些新移民来说就很危险了……不,我当然没有在害怕。但是……理论上来讲……那个……嗯……?」
包裹在胸前有着深红色皮毛的褶边外套中,维多利加陷入了沉默中。
忽然她抬起头来,发现一弥那无忧的笑脸近在眼前,那是温柔的微笑。维多利加不知所措地动了动形状优美的眉毛。
——就在这时,被书柜包围的圆窗之上闪闪发光的犀牛型银色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一弥应了声「啊,来了……」,打开了窗户向下看去。
管理员从一楼的窗户上伸出身子,手握连着铃铛的绳子。红色的头大在冬风中打卷。
「有电话!从格林尼治的姐姐那里来的!!」
「咦?琉璃打来的?怎么了?」
「说是『快点来啊!出大事了!』好像很急哦?」
「啊,是!」
「还有啊,这个月的房租!快点啊!」
「是……」
一弥默默地关上了窗。
然后伸了个懒腰,念叨着「那就,先去一趟琉璃家,送维多利加去侦探社,再回新闻社……」,一边想着自己要加把劲才行,因为维多利加能依靠的只有我啊,坚定地闭上了嘴。
维多利加则是噗噗地吹着烟斗,看着一弥的背影。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人要为三斗米而活吗。」
一边吞云吐雾,一边——
「还真是无聊的物质性课题堆积成山的新生活啊。那么,这就是新世界的混沌了么,你说……?」
一副麻烦的样子,说着真是的真是的,从转椅上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3
这是个天气晴朗的冬日。
旧自行车顺畅地走在单色调的犹太人街区上。
男人们身穿黑和白的民族服装,头发编起。女性们的头发则是散落在黑色的外套上。附近的老婆婆们一起在咖啡厅的露台上享用着像是雪般纯白的犹太风奶油芝士蛋糕。对于那咻地一声飞速闪过的自行车,一开始还会被吓到,现在已经像是看惯的风景一般边聊天边目送。
踩着那辆自行车的是东洋人的青年,他严肃地紧闭双唇,漆黑的前发在风中摇动。
坐在后座的则是会令人不禁叫出声或者拿不稳东西的,仿佛陶瓷人偶般小巧的美女。
银发在风中舞动,像是冬之女王一般将周围冻结。深邃的翡翠绿眼睛也像是冰一样无表情。松软的外套和从其下隐约可见的红黑色天鹅绒礼服都装饰着褶边和蕾丝,迎着风像是破晓时分的梦一般微微摇动。
在布鲁克林桥前面的摊档上,他们买了两个红提子和冬莓的冰淇淋球。
就在维多利加面无表情地舔着冰淇淋的时候,一弥踩着自行车走在桥上。
踩着。踩着。
……还在踩着。
依旧还在踩着。
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明媚。经过了风格各异的唐人街和小意大利,他们向着曼哈顿岛的中心街道前进。
高级住宅街上的都是带有装饰的钢筋水泥建筑,齿形装饰和金色的边缘装饰华丽炫目,看见这些就说明到达了格林尼治街区。会让人误认为是装甲车的凯迪拉克来来往往。
就像是架空王国的车一样——徽章处立着的是模仿意大利国旗的红绿色小旗子,那是在纽约的夜世界执牛耳的黑手党的象征。应该是大人物——Boss贾尔波的座驾吧。前后都跟着从者的箱型自动车。
转弯后看见了个子高挑风貌俱佳的壮年男性,不知为何就像是穿上了红舞鞋停不下来一般,双脚不曾停止,边走边跳舞。
黑色的丝质帽子加上上等的红色手杖,络腮胡以及尖锐的目光,意义不明的神秘舞蹈——
一弥不禁吓到让出道来,然后转过头看的时候:
「这城市里还挺多怪人的哦……对吧,维多利加?」
后座上搭着如梦般包裹在蕾丝和皱褶边里面的美女,还用有点怪的姿态自言自语,路过的人都不禁盯着一弥看去。
自行车停在了高级住宅区格林尼治的一角。
一弥认真地劝维多利加「可是,琉璃说有急事啊」,维多利亚听了却一副我都知道了用不着你说的表情哼,地用鼻子出了声。
然后两人登上了有石狮子的漂亮建筑的石阶梯。气派的大门上是黄铜做成的狮子门把手。
维多利加拼命踮起穿着珐琅革高跟鞋的小小双脚,伸直了背去敲门,旁边的一弥被带着也挺起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