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默默祈祷。小宝宝的年轻母亲则坐在弗兰尼的旁边一动不动。
一在爆发战争之前,这个地下室最多也只是用来放一下葡萄酒瓶和做得有点过量的果酱而已。但是最近却变成了对居住在附近的人们来说最可靠最安全的防空洞。每次听到空袭警报,附近的人们都会纷纷跑进来这里,然后在萨·布莱德利石膏像的额头上敲一下打开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毕竟这个坚固的房间会让人感到非常安心,而且萨·布莱德利的遗孀也不愧是大冒险家的妻子,无论何时都总是表现出一副从容镇定的态度,这一点似乎也同样能给人带来安心的感觉。
艾薇儿先拜托了弗兰尼去打扫碎掉的窗玻璃等东西,然后就走出了地下室。背后还传来了弗兰尼“喂,你一定要小心点呀,艾薇儿!”这样的担心声音。
“嗯,我知道了!”
她来到马路上,从车子里卸下了装满食料的袋子,然后就开始把东西搬进厨房里去。
卸完货之后,她又纵身跳上了车子的驾驶座。
才刚驶出没多远,她就发现了一位搀扶着受伤的壮年妇女的年轻女子,于是马上踩下了刹车的脚踏。
“如果是要带到教会去的话,就上车吧!我也正好要到那里去。”
“哎呀,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你了,小姑娘。”
艾薇儿先让伤者坐到后座上,再让年轻女性坐上助手席,然后就开动了车子。
刚才还被染成一片火红的夜空,如今已经恢复成原来青色了。隆冬的寒风就像要割裂皮肤一样冰冷。
女性向后座那边看了一眼——
“这个,是绷带?还有消毒药吗?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还真亏你能买到这么多呢。”
“我们家从爷爷那一代开始就跟各方面的人有交情,所以我就开车去买了。虽然平时我都是跟堂姐一起去的,但是因为这次的目的地很远,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因为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话也太让人担心了呀。”
“那么,你是要把这些东西送去教会吗?”
“嗯,是的。”
车子拐过了十字路口。
因为道路上敞开了一个大洞,所以她就大胆地选择了绕路。大概是因为刚刚遭到空袭的缘故吧,路上几乎完全看不见行走的路人、汽车和马车。只有一股不祥的硝烟气味静静地在街道上扩散开来。
车子终于驶到了能看见教会尖塔的位置。
女性仿佛总算放下心来似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在巨大的教会礼拜堂中,原有的长椅已经被全部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摆满了许多简易的床铺,变成了一座临时医院。城里有着医院里根本无法容纳的大量伤员。而在今天晚上,从战场回来接受治疗的年轻士兵、以及在空袭中受伤的孩子、老人和女性们……里面躺着各种各样的人,默默地等待着为数不多的医师和护士来为他们处理伤口。
那位年轻女性把伤者扶了起来,而艾薇儿就用双手捧起了那堆成小山的绷带。
教会里充满了哭泣声、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向神祈祷的低沉声音。柔和的月光从蔷薇色窗外射进来,照亮了画满整个墙壁的中世纪宗教画。祭坛前面的银色十字架散发着光芒,上面的耶稣像仿佛在哭泣似的反射着月光。破旧的红色绒毯吸收了伤者的鲜血,在各处呈现出一点一点的斑痕。
艾薇儿踩着熟悉的步伐在教会中往前走,然后把绷带放到了固定的位置上。然后,她又回到车子那边,抱起消毒药又重新走回到教会里。
这时候,一个似乎早已跟她相熟的、体格魁梧的壮年医师,在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哎哟哟,你可别那么快回去哦,我们现在还很缺人手。拜托你当我的助手哕,无论何时都那么活力十足的冒险一家的小姑娘!”
“咦~!但是,我可没有牌照耶。”
“那样的东西,今晚神一定会赐予你的啦。给你一个临时的护士牌照……嗯,你看!”
医师伸出食指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艾薇儿转动脖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望去。
像是在哀悼似的侧着头,温柔地伸出纤细的双臂,俯视着挤满礼拜堂的伤者们的圣母玛丽亚像——遥远的过去,从中世纪就开始存在的这座教会中的古旧石像……在石像的双眼中,正流出某种鲜红的东西,一直流到了脖子上。
圣母玛丽亚流出了血的眼泪——
艾薇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古老的诸神,今晚也在岛国英国的这个教会里现身了。为了逐渐消逝的民众和正在急剧发生变化的古老时代,他们都纷纷在血泊中发出哀叹。艾薇儿仰望着这一幕情景,也不知道是想做祈祷还是想要发出低声的悲呜……她的嘴唇无声地颤抖起来。但是,因为被医师拉了一下手的缘故,她马上就回过神来,为了向现在需要自己帮助的人伸出援手而奔了起来。
“今天晚上……书本们好像很吵闹的样子啊?”
——法兰西共和国的首都巴黎。
跟王官遗迹和美术馆所在的中心街道相隔稍远的平民街,有一条用铁和玻璃构成的古老商店街。在这条昏暗的街道上,奇妙的人偶店、秘密的香水店、形状奇特的宝石专卖店、帽子店等等……林立着各种小规模而富有个性的店子。
在位于其中一角的某家昏暗的旧书店里,一个身材纤长的青年正随意坐在靠近入口的窗框上,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从刚才开始,他似乎就一直靠在墙壁上凝视着窗外的夜空景色。这时候,他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似的环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