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已经持续进行了半个月左右,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躁感和紧张感,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们本来都是一些在学校上学、在市井打工、过着悠闲生活的少年。
嗡嗡——!
头顶上传来了战斗机飞过的刺耳声音。听到“趴下!”的一声号令,少年们都同时分站在左右两侧,仿佛要把身体埋在泥泞中似的趴了下来。
冰冷的雨水依然不断地打落住他们的身体上。
接着,他们又重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就好像趴下一次之后就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似的,刚才向一弥提出法语问题的那个少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了下来,就像一块破烂潮湿的抹布一样瘫软在那里。
一弥慌忙跑近他的身边,把他拉了起来。这时候,长官就发出了斥责声。在所有人都害怕遭到牵连而远离少年的时候,一弥却替他拿起了背上的行李,然后用自己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又继续往前迈步。一弥本人的脸也同样苍白无比,任何人都可以明显看出,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剩下多少体力了。在长官挪开视线之后,其他少年们也纷纷走过来,替他分担各种行李,互相帮助起来。
“抱歉……了……!”
“都说不用道歉了嘛。我说,干脆大家以后都禁止道歉吧。”
“但是……我成了大家的累赘,真是太丢脸了……”
“好!那么,如果你非要道歉的话,就用法语来说好了。对不起用法语来说是Pardonnez,用英语来说就是sorry。然后德语就是……咦,我踩到你脚了啊,Pardonnez!”
“哈哈哈。”
“如果你想分散精神的话,我就唱歌给你听怎么样?那是在苏瓦尔王国的村子里大家都会唱的法语歌呢……”
一弥用肩膀扶着少年,一边拖着他往前走,一边以优美得惊人的嗓音(当然是尽量把音量压低到长官听不见的程度)哼了起来:
“非洲人们说的是,走啊走,走啊走,往前走……”
“喂,这还真是奇怪的歌啊。”
“哩、吐啦、噜啦噜、噜~!”
“啊哈哈哈。”
“久城,你唱歌还蛮好听的嘛,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吗?喂,再继续多唱点吧。”
“你、你们啊……这样一直唱下去的话可是会累死的,就只能唱一首了啊。”
尽管面如土色,也踩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少年士兵们还是发出了跟他们年纪相符的轻松笑声,互相开着玩笑。
行军一直在持续。
大家也不知道就这样继续往前走了几个小时。
在长官的命令下,众人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抬头一看——发现刚才的雨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成了雪天。
眼前敞开着一片什么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森林中的平地,但是仔细一看却并非如此。
那个地方过去似乎是一条村子,可是因为遭到了某国军队的袭击而变成了一片废墟,只有被烧成黑炭的房屋残骸、倾斜的教堂尖塔和骸骨般干涸的树木等东西,就像时间停止似的保留着当时的状态,展现出一片不祥的景象。
雪不断飘落在这个有如凄惨残骸般的小村废墟上。
仿佛在为什么人哀悼似的,在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的教堂废墟前,排列着许多丧命的村民们的遗体。其中既有年轻的女性,也有幼龄的孩子,当然还有老太婆。少年士兵们不由得愣愣地伫立在那里,呆呆地注视了那一幕情景好一会儿。破坏和死亡。那是从军以来已经看惯了的景色之一……
“这里也有敌人来过吗!是新大陆的军队……!”
其中一名少年发现脚边掉落着一把已经坏掉而被遗弃的步枪,一边这么说一边轻轻地把它踢开。那种枪跟旧大陆的军队和亚洲的士兵们所装备的武器有点不一样,是一种闪烁着银色光芒的、富有未来感的奇妙款式。
“久城!”
其中一名长官以严峻的声音喊道。一弥马上抬起脸敬了一礼,同时“在!”地应了一声。
“你尽快来这里帮忙翻译!”
在教堂废墟那边,一个手持铲子的老人被人粗暴地拉着手带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这条村子的幸存者。老人自己的身上也受了一些伤,正拖着一条腿慢慢走过来。他并没有作出任何抵抗,眼神中流露出某种看破尘世的温和色彩,平静地看向这边。
他似乎一直在用铲子为村民们挖掘坟墓。把在袭击中死去的村民们的遗体整齐排好的人,恐怕也就是他了。
老人一脸无奈地默默注视着眼前这支全是由年轻的东洋人组成的、像死者一样疲惫不堪的军队。然而,当走上前来的一弥以温和的声音向他搭话的时候,他就突然露出了仿佛见到孙子般的柔和眼神——
“……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并不是这附近的人吧?”
“我们是从东洋派遣来的军队。这位老人家,请您放心吧,因为我们的国家是你们的同盟国。”
“什么?你究竟几岁了啊?”
“我今年十六岁了。”
“什么,哎呀……!十六岁啊。那不还是个孩子吗!”
然后,老人又以平静的声音把新大陆的军队来到这里烧毁了村子,还有那支军队拿着许多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最新式兵器,还有烧毁这么多建筑物、把留在村里的女人、小孩和老人们全部杀掉也没有花多少时间等事实告诉了一弥,最后还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