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三 秋花的回忆 第二章

回欧洲,所以只要有那幺一朵,就可卖得足以十年不愁吃穿的高昂价格。这些家伙再怎幺夸张,也没有勇气买卖这种根本拿不到的球根,大家只敢害怕地小声低语。可是只有哈利,那个大笨蛋哈利为了赢得美人布丽耶,一心想要取回这种紫花。

  我还记得哈利消失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和布丽耶又按照往例在店里吧台大吵一架,布丽耶以响彻整条街的声音骂道:

  「你这个全荷兰最蠢的大笨蛋!」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美就得意,明明皮肤就很黑!」

  「你还不是一样!」

  什幺事都可以拿来吵架,虽然一开始听不懂,不过依照所有大人停下买卖与接待客人的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的结果,事情似乎是这样的:哈利为了成为有钱人和布丽耶结婚,所以表示要前往东方。

  「我一定会成为有钱人回来,然后就可以水远和妳在一起。永远。」

  布丽耶虽然碎碎念着像你这种没用的男人根本做不到,但是我们这些旁人都了解布丽耶的心情。简单来说,就是不希望他到远方去做危险的事。布丽耶虽然担心恋人的安全,却无法表达她的心意。真是的,为什幺不老实一点呢?两人大吵一架的第二天早上,哈利竟然偷偷搭上马修先生的商船,真的前往东方。

  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心想哈利不是什幺聪明人,这下别说是成为有钱人,就连平安回到欧洲都很困难。于是大家都忘了哈利这个人,再度把关心放在越来越狂热的交易上。

  半年后,远方传来令人惊讶的消息。

  为了收购辛香料前往东方的马修先生,在市场里巧遇哈利。令人惊讶的是哈利与过去开朗悠闲的模样判若两人,只见他面黄肌瘦、一脸发青,身体还在不断颤抖。马修先生等人当然很担心,可是哈利闭口不谈自己究竟在当地遇上什幺事。不过哈利虽然变成这副模样,却得到不得了的东西。

  那就是名为赛费罗的紫色郁金香。

  面对自称得到大量球根的哈利,马修先生和一同前往东方的荷兰商人也是抱持怀疑的态度。但是哈利却说自己的船即将航往荷兰,邀请大家前往自己简陋的船上。虽然他们觉得有些诡异,还是忍不住跟他上船。那是一艘不祥的漆黑小船。马修先生战战兢兢地踏进阴暗的船舱,然后大声喊叫起来。其它的商人们听到他的叫声,也跟着窥探船舱内部。

  在简陋船只的阴暗房间里,开满了诡异的紫色郁金香。从门口射入的光线照射下,尘埃飞扬、肮脏狭窄的船舱里,就连空气也染上郁金香的浓紫色。花的影子有如成排的长剑,往两边落在船舱地板上。

  马修先生虽然看得目瞪口呆,还是踉踉跄跄走出船舱:

  「我买了。哈利,我要买这些紫花。」

  「你的女儿呢?」

  「当然,等你回到荷兰就让你们结婚。你已经比我有钱了。看你带回来这幺多赛费罗!

  商人们也争相购买球根。传闻立刻传遍整个欧洲,这个城市又开始〈与风做买卖〉。大家不停交易紫花球根,价格飙上前所未闻的高价。

  哈利和载着赛费罗球根的简陋船只终于驶离东方港口。

  我们都在等待哈利回来。可是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哈利依然没有抵达阿姆斯特丹。航行期间曾经过上巨大的暴风雨,然而穿过暴风雨返回的不是哈利的船,而是马修先生与商人伙伴搭乘的豪华船只。晚一步出航的船却先抵达,马修先生等人不由得感到不安。那些紫花到底怎幺了?大家都在等待花费巨款买下的花朵,以及成为大富翁的年轻人。

  又过了十天,一片木板漂了回来,上面写有哈利搭乘的那艘破船的名字。

  大胆的哈利不知在东方遇上什幺天大的幸运,最后却在回程的路上遇到暴风雨,连人带船沉人海底。哈利死了,紫花也沉人海中,大家全都损失惨重。据说布丽耶为此大受打击,从此卧病在床。而马修先生也赔了很多钱,并且为了让女儿得以疗养,搭上前往瑞士的列车,让女儿在空气清新的山上好好休养。

  从这时开始,郁金香热潮也出现阴影。大家随着虚无飘渺的东西起舞,价格不断飙高,球根却在之后才能交货,所以飙高的价格总有一天会破灭。那一天就是一六三六年年底,所有的空头支票通通跳票,一切就此结束,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人谈起郁金香。真是可惜,明明是那幺可爱、漂亮的花。

  今夜在这个〈黄金葡萄亭〉里,客人们也聊着各种不同的话题,却没有任何人记得可怜的哈利.哈里斯与带有异国气息的美女布丽耶的故事。现在的话题是来自东方的新香料豆蔻,迷人的香味听说适合用来烹煮肉类料理,虽然每个主妇都想要,不过价格十分昂贵。

  再没有人提起美丽的紫色赛费罗。所以至少让我写下那种花,以及那对怪异却又可怜的恋人之事。

  唉呀,天要亮了。回家吃个宵夜,上床睡个好觉吧。如果再发生什幺有趣的事,我会再写下来的。毕竟阿姆斯特丹是个光怪陆离的城市。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应该去了瑞士的马修父女』

  6

  就在一弥说故事之时,圣玛格丽特学园广大的校园也充满暮色,皎洁的月光照耀糖果屋的屋顶。

  横卧在翡翠色长椅上的维多利加缓缓起身,「呼!」打个小呵欠,张开润泽的樱桃小

  嘴,以无聊至极的模样缓缓说道:

  「应该去了瑞士的马修父女,却没有抵达瑞士是吧?」

  「嗯,对啊。」

  一弥边点头边阖上书,放在窗框上的手肘撑着脸颊,伸出手指轻戳维多利加的脸:

  「你怎幺知道?难道妳看过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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