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夏日将尽,季节接近秋天的早晨。
圣玛格丽特学园
与短短数日之前相比已变得柔和的晚夏阳光,眩目地照亮仿照法式庭园打造的校园。树叶上留着晶莹剔透的浑圆朝露,还听得到远处传来的小鸟吱吱啼声。几只小松鼠随意排列,轻巧地越过草地,消失在落下暗影的森林里。
在早晨静谧的学园里,只有一名以利落脚步走来的少年。那是一名乖乖系着制服领带,穿着整齐的东方少年。每当他踏出脚步,漆黑头发便轻盈飘动,时而遮住与头发同样漆黑的湿润眼眸。
少年久城一弥沿着精心整理的碎石道走来,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仰望立在小径之外,郁郁苍苍的方型绿色物体。
迷宫花坛。
极其错综复杂,由活生生的花木构成的巨大方形迷宫。也许是因为由园丁精心打造,据说只要一踏进里面便会迷失方向,再也难以脱身,是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地方。一弥叹口气,低声喃喃说道:
「维多利加这家伙竟然还会发烧,真是难得。娇小的身躯虽然埋在荷叶边和蕾丝里,其实很顽固、坏心眼、娇纵、像个恶魔真让人有点担心。」
唯独只有最后一句话特别小声,一弥先是低下头又抬起头来,再度以和刚才一样好似发出「喀喀喀」整齐声响的拘谨动作,毫不迟疑地进入迷宫花坛。
大红、粉红、橘色、奶油色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朵恣意绽放,为朝露濡湿的花瓣看来特别耀眼。走在两旁开满花朵的路上,一弥却丝毫不看身旁的景色,只是沿着墙角右转、左转、右转、再左转,严肃地闭上嘴唇,就这幺不断往前走。
「这花真美」
俯视金色花朵的久城低声说了一句,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话感到丢脸,不由得红了双颊。然后再度换上严肃的表情,继续往前走。
仿佛延绵不绝的花之迷宫终于到了尽头,一弥来到一幢小巧有如糖果屋的两层楼建筑。正要伸手敲响绿色的玄关大门,却又收手走近正面的一楼窗户,小心翼翼地出声呼唤:
「维多利加?」
「」
「维多利加,早安?」
「唔。」
沙哑有如老太婆,似乎带着不安的简短回应从屋子里传出。一弥板起脸来,伸手轻轻打开窗户,以严肃的声音抱怨:
「维多利加,妳最近的回答也太懒了。为什幺我问你话时,别说是一句,就连一声也不应呢?从今年春天开始,我就一直被妳这位任性的大小姐耍得团团转。这也罢了,还每天说话说个不停,喉咙都快干了。」
「唔?」
「这是对帝国军人三男来说太过不寻常的努力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该不会还在发烧吧?」
「唔!」
打开窗户便能清楚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小巧的猫脚桌配上成套的椅子、有着大量翡翠色装饰的漂亮梳妆台,以及厚重的五斗柜。桌上放着没动的早餐鲜采水果色拉、一口大小的葡萄面包,以及装有红茶的银壶。
没见到娇小却令人害怕的房间主人维多利加,一弥探出身子四处张望。就在这时,一个小巧的金色脑袋突然从窗户下方浮起,恰巧停在一弥的下巴位置。
一弥俯视下方,只见到金色小脑袋上的发旋。笑着伸出食指戳剌发旋,立刻传来不悦的低沉咕噜声。以白色三层荷叶边睡衣蓬松撑出份量的娇小身躯,在翡翠色的奢华长椅上慢慢移动,就好象俯视一朵有着洁白叶片的金花。层层迭迭的荷叶边传来好闻的香味,看来是用鲜花香油熏过。
耳朵听到不高兴的微弱声音:
「别戳病人的头。你会下地狱喔。」
「戳个几下不会下地狱的。倒是妳还在发烧吗,维多利加?」
「唔。」
金色脑袋往这边看过来,有如整束金色丝线的差丽长发随之摇曳那是垂落地面,看似生物尾巴的头发。小巧苍白的脸蛋因为发烧而浮肿。
犹如吸入一切的深邃翡翠眼眸,那是好象老太婆又像稚龄女孩,难以捉摸的颜色。不可思议的眼眸就这幺抬起,凝视眼前的一弥。
樱桃色的润泽嘴唇缓缓张开:
「还在发烧!」
「啊、这样啊」
一弥失望地点点头:
「身体不舒服啊。真是难得,看来果然是从修道院搭乘火车回来时,发生太多事情所造成的吧。」
就在几天前,也就是暑假结束的早晨,一弥才刚带着维多利加回到圣玛格丽特学园。维多利加不知何时被监禁在沿海的修道院(别西卜的头骨),一弥从她的哥哥布洛瓦警官那里得知她完全失去求生意识,便带着荷叶边、蕾丝、甜食与书,前往修道院拯救她。
救出维多利加之后,两人便搭上横越大陆的豪华列车(OldMasquerade号)返回学园。或许因为发生太多突发事件,以及好不容易总算平安归来而感到疲惫,这几天维多利加都是慵懒无神,甚至连过去每天造访的图书馆也不去。
一弥今天早上听到塞西尔老师说她发烧,于是赶紧过来看她。
「待会儿就要上课了,我只是想来见妳一面。」
「哼。你还是一样,是个啰嗦烦人的家伙。」
「嗯,我还是一样,是个啰嗦烦人的家、伙等、等一下,维多利加。对一个担心得跑来探望你的人,你不应该这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