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驼背的男子跟在两人身后下楼。虽然长得又高又壮,在发现一弥他们之后,脸却有点红,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打招呼。看来是个相当内向的年轻人。
他们落座之后,便把牛奶豪迈地倒进红茶里,拿起整块面包来就啃,看起来胃口很好。
留着胡须、戴着玳瑁眼镜的长舌男子,开口对一弥自我介绍——原来三个人是苏瓦尔美术大学的学生,正在学习绘画。旅行是他们的兴趣,三人同行一起下乡素描。
“这家伙家里很有钱。看到外面的车了吗?那就是德瑞克的父母送的。”
说完之后便拍了拍手戴金表、身穿高级外套的男子,名叫德瑞克的男子也以尖锐的声音回应。虽然体格和胡须男差不多,不过长相十分女性化。爱说话的胡须男自称亚朗。至于三人当中身高最高的男子,则羞怯地说自己叫做劳尔。或许是因为个性害羞,只不过是报上自己的名字,脸又变得更红了。
亚朗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开始夸耀他们准备开着最新款德国车去灰狼村,并且不停称赞购买汽车的德瑞克父母——看来三人是靠德瑞克的资助才得以四处旅行。虽然他们不断吹捧德瑞克,不过带头的人似乎是爱说话的亚朗。一旁的劳尔则静静露出微笑,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实青年。
旅馆老板端着追加的红茶过来,从旁插话:
“虽然遗憾,但开车上灰狼村是不可能的。那里山势险峻,汽车根本上不去。”
“……怎么会!”
车主德瑞克以尖锐的声音抗议,惊讶的亚朗也开始吵闹。劳尔沉默不语,一脸不安。
“得雇用马车才行。虽然坡度陡峭,不过马还爬得上去。”
德瑞克似乎放弃了,只是点点头,但是胡须男亚朗却依然大声抱怨个不停。沉默的劳尔似乎很头痛地看着亚朗。
睡得最晚的蜜德蕊,踏着步伐大声走来。一边打呵欠,一边说道:
“大家早安……”
“……呜哇!”
修女身上散发出浓浓酒味,一弥不由自主惊叫出声。三个大学生也注意到,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地看着蜜德蕊。
旅馆老板悠闲地说:
“这两个孩子也要去相同的地方。所以你们就一起雇用马车吧。五个人一起分摊,每个人的负担就变少啰。”
“……是六个人喔。”
蜜德蕊浑身无力地就座,摇摇晃晃举起手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她。
“我也要去。”
“……为什么?”
听到一弥的问题,蜜德蕊瞪了一弥一眼:
“你管我那么多!总之我也想去就对了。六个人。请你们多多关照啦。”
三个大学生闻到蜜德蕊呼出的酒气,虽然眼神有点游移,但还是不得不点头。
远处响起雷鸣。
低沉的声音响起,有如大菜刀斩割砧板上的肉块。雷声响过数次之后,早晨乌云密布的天空重返寂静。
滴答、滴答、滴答……!
硕大的雨滴不断落下,把站在旅馆前的一弥一行人的衣服给打湿了。
“就是这辆箱型马车。车夫的技术很高超。”
旅馆老板指向沿着马路慢慢驶近的马车——那是一辆由两匹马拉动的老旧四轮马车,车夫是个被长胡须遮住半张脸的老人。虽是个老人,但是从和马车同样老旧的披风下,可以看到强韧粗壮的手臂和厚实的肩膀。马车逐渐接近,坐在驾驶座的老人开始说话:
“汽车绝对开不上去。就算是驾马车上山,不是熟门熟路的人还没办法呢。”
按照老人的说法,<无名村>的村民嘱咐他,如果有看到广告来到这里的客人,就请他用马车载送到村里。可是车夫要求的车资却比行情高上许多。一弥正打算要抗议太贵,有钱人家的少爷德瑞克已经掏出厚厚的钱包,很干脆地立刻付钱。
车夫看到那个钱包,似乎显得有点惊讶,不过随即脸色一沉,似乎在后悔没有多敲些点竹杠。胡须男亚朗阻止想要说话的一弥:
“没关系。这么一点钱,对德瑞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我也该分摊一些。”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亚朗大方的态度,就好像钱是自己付的一样。和劳尔对看一眼,沉默的壮汉也只是耸耸肩,好像在说别在意。
六人抱着行李,三个一排面对面而坐。马车缓缓开动——
马车踏着村里的石板路前进,来到因为烂泥巴而泥泞不堪的山路,突然开始发出“嘎答嘎答”的声响,车上的乘客借此得知来到陡峭的泥泞路面。箱型马车就像是被巨人从上面抓住似地左右晃动,不断摇晃。
蜜德蕊嘀咕着:“说不定会晕车……”
饶舌的开朗三人组以伤脑筋的表情互看。
“修女,宿醉吗?”
胡须男亚朗代表发问。蜜德蕊以一副连开口都嫌麻烦的模样摇摇头。
维多利加将手伸向窗户,稍微打开木窗。
天上落下的雨,就有如纤细的花纹在窗外飘荡。
一路上,交缠在一起的红铜色荆棘延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