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紧张地低着脸,不敢抬起头来。
在餐桌周围,还有另外两个人。
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梶取洋壹。他一身衬衫加牛仔裤的悠闲打扮,正一边偷笑一边看着诗歌。
靠着暖炉叉着双手的高挑少女则一身校服打扮。杉都缠她跟昨天被从远处传召过来的洋壹不一样,是本地的高中生。虽然那长长的直发和细长的眼眸都体现出一种典型的日本人风格,但是那抿成一字形的嘴唇却透露出险恶的氛围。
另一方面,他城谷怜司,则坐在离众人远一点的沙发上观望着窗外景色。双手交叉在绑着发带的脑袋后面,强忍着呵欠。在他那十六岁的头脑中,似乎对现在这种尴尬的沉默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呢?最想见〈冬萤〉的人应该是她吧。
打破沉默的,是宗方平静的声音。他的视线依然集中在玻璃杯之上。
我没有脸去见〈冬萤〉她是这么说的。
作出回答的人是洋壹。他注视着很不可思议似的歪起了脑袋的诗歌,耸了耸肩膀。
就算不是那样,突然间说要在一天两天之内把〈虫羽〉的干部全部集中过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啦。最初的集合地点应该是更西一点的位置吧。为什么要在这种两头不着岸的城市停步啊?
真抱歉啊,反正我们这里就是两头不着岸的乡下地方。
缠皱起眉头说道。她是在这个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人。
这真是多有失礼了。对了,你妹妹怎么样了?
联络不上啊,毕竟也太匆忙了。
到这里来的理由,我过后再跟你们说明。我们就先从介绍开始吧。
宗方的手伸到了诗歌的面前。
她是杏本诗歌,是〈虫羽〉的新首领〈飞雪〉。
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人,并不仅仅是洋壹和缠。最惊讶的人似乎是诗歌本人,她惊讶地注视着宗方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啊?请等一下啊!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宗方先生!新的首领?
那、那个我吗?
诗歌。他们是〈虫羽〉现存的两名干部。负责统括众多成员的人,还有另外几个。而且其中还包含有并非附虫者的普通人。
宗方丝毫不理会满脸困惑的三人,继续说道:
也就是说,我是他们〈虫羽〉的其中一名协助者。主要为他们提供资金援助和设施,就是所谓的后援人
宗方先生!
大声叫了出来的人,是洋壹。他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他粗暴地抓住了宗方的胸口。
并不是小鬼啊,草蛉。她跟你和瓢虫都是同龄,跟大锹也一样。虽然蠋步甲要比她大一岁啦。〈注:蠋步甲属节肢动物门单枝动物亚门,体形狭长或椭圆形,背腹稍扁平,呈白色或黄色。〉
这并不是年龄上的问题。为什么你想要把她推举为首领,首先,希望你能说一说其中的理由。
缠插嘴道。虽然口吻很客气,但声音却冷漠而锋锐。
在如此险恶的气氛中,诗歌本人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她又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战战兢兢地交替看着宗方和其他两人的样子。
哼。
怜司小声哼了一下鼻子。
首领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重要,也早就预料到会引起争执。但是诗歌那种像普通少女一样的反应,却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在心中向着已故的友人问道:
这家伙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个〈冬萤〉吗,利菜?
要说明的话,就有必要先对目前〈虫羽〉的状况进行重新确认飞雪,这也是我打算要跟你说明的事情。希望你能尽量把这些事记在心上。
是、是的。现在的〈虫羽〉由不足三百的附虫者以及约一百人左右的普通人协助者所组成。去年的圣诞节在叶芝市跟特环中央展开的决战,还有之后因为蜂天蛾的独断而在鸨泽町发生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众多的成员,跟全盛期相比,在人数上已经出现了相当程度的下降。但是,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宗方一边注视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边平淡地说道。诗歌按照吩咐静静地倾听着他说的话,洋壹和缠也满脸不满地闭上了嘴巴。
立花利菜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宗方,眉头稍微扭曲了一下。洋壹和缠的表情看起来也变得有点僵硬。也可以看到诗歌紧咬着嘴唇的样子。但是唯一有一个人怜司依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失去了瓢虫,就是所有事情的开端。她作为创立者,同时也是我们的希望在失去了她的那一刻,恐怕〈虫羽〉就已经失去了存在意义。事实上,当知道她去世的消息时,我就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失败了。
漫长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客厅。洋壹低着脸,缠的脸上也浮现出泪光。
说真的,在那之后我已经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在那之前,〈虫羽〉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并在瓢虫的指挥下各自设立了区域首领。在失去瓢虫之后,他们都分别开始采取独立行动,一下子就陷入了分裂状态。而我并没有打算去阻止他们,大概除我以外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吧。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就更印证了他所言非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