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什么才好,只好一语不发地坐回椅子上。她忽然想起诗歌的脸,如果换成她的话,这时候应该会很坦率地道谢吧
「你到那里去不用刻意保持不动,就随意坐着吧!」
「像这样吗?」
大助依照利菜的指示,坐在利菜看过来斜前方的位置,摆好姿势。
利菜静静地在画布上挥舞铅笔,自己的手灵活得让人吃惊。画出大致上的轮廓后,接着照脸部、脖子、肩膀的顺序逐一勾勒出少年的体格。
当利菜认真地画着图的时候,她发现大助脸上的OK绷增加了两块。但重点是大助异于平常的气息,更吸引了利菜的目光不论成绩、运动能力、外貌、个性,所有地方都毫无特色,在班上也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他,今天却散发着一股奇妙的远离尘世的感觉。他好像在思考什么没错,就跟利菜在几个月前看过的独特神情一样。
利菜动笔的速度自然加快起来,她很想清楚地画下大助的身影。像现在眼前的他,才是吸引到利菜的少年。
[其实呢]
大助突然开口了。利菜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从开始动笔以来,还没有讲过半句话。
「其实呢,我是来学校找找看立花同学的画。既然你说是美术老师擅自帮你送去参赛的,我就想搞不好还在美术教室里我记得之前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完成。」
「根本就不会完成。」
[咦?」
「那是我回忆小时候看到的景色,所画出来的东西。平常也不可能在美术教室画风景画吧?我不过是将记忆中的影像重现,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完成的一天?」
「原来是这样子。」
大助笑了。
「不过,我还是很想看看。当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体会到某种感受,而我想再次回想那时候所带来的感觉」
利菜盯着大助的侧脸,突然察觉到大功心里有烦恼。她虽然不知道大助在烦恼什么,但想必是发生某件事情,而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可见她在几个月前,看到他露出同样表情的时候,正好也是他在烦恼着某些事情吧?
「那只是一幅烂画。」
「我是不懂画,但至少我不觉得那是一幅烂画。立花同学的画,可以给予欣赏画的人某种东西。既然你得奖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画的人明明就没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你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搞不好,你只是感受到某种错觉罢了。」
「我很坚持,不管是作者,或是其他人怎么反对,我都依然如此觉得。」
「你真是个乐天的家伙。」
话说到这里,两人又安静地埋首于工作中。大助一动也不动地贯彻模特儿的工作,利菜则是让他的身影在画布上成形。虽然安静,对利菜来说,却是很久没有真实感受到的温暖体验。一旦她开口,就会不小心跟大助唱反调;所以对利菜来说,像这样安静地,待在只有两个人空间的时光,那瞬间是非常可贵的。她的画笔与她的态度相反,忠实地将她的情感表现在画布上。
也不知道当模特儿的大助是怎么想的,但这一个小时的时光,却流逝得比利菜想像中还快得多。当大助抬头望向时钟的时候,利菜也放下铅笔。
[我从之前就这么觉得」
大助说道,不知不觉间,他的神情变得格外冷静。
「你还是别太替附虫者说话比较好这样子,会连立花同学都被怀疑是附虫者的。」
大助这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
但他却在利菜开口之前,转过身去。
「总之,回家路上要小心,我只想讲这个.先走了。」
大助丢下这句话,迅速离开美术教室。
留下来的利菜紧咬嘴唇,站在原地不动
刚才好不容易能够正常说话结果全都泡汤了。不只这样,利菜觉得她的态度,摆明就像承认自己是附虫者,
但她实在难以忍受。虽然,终于能够稍微直率一点地跟大助说话了谁叫大助冒出对附虫者有偏差观念的话,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可是,大助会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现在这个国家的人,绝大多数都跟大助一样。
尽管如此,利菜还是不希望大助如此看待附虫者,她不希望大助用这种眼光看待自己。
我也想感受立花同学眼中看到的世界。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早已立定的决心,却因为大助的一句话而动摇,她从未预料自己会因为这种情况,而再度对活下去这件事情产生执着。
画布上面纤细地印着,让人难以想像是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的肖像画,线条虽然有些凌乱,
柔和的笔触却与利菜平常的风格大相迳庭。她甚至怀疑这幅画究竟是不是自己画的。
真不该画的。正在后悔的利菜耳中,传来敲门声。
「打打扰了」
走进美术教室的,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物。利菜不禁张大双眼。
「诗歌?」
「太好了,果然来这里是对的。」
诗歌身穿利菜借她的大衣,用围巾挡住半张脸,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