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偶尔会看到少年A、少女A失败的例子。服下了毒药却没能够让对方或自己死掉,这类新闻虽然刺激,但也有些愚蠢。
服毒和勒毙,哪一种比较痛苦,我不知道。
勒毙的话,我请德川用冬季制服的围巾勒死我。红色围巾纠缠在脖子上的样子很美,再说,大家若无其事穿着的制服也能够成为凶器,比起从哪里弄来绳子或电线,更讽刺。
我用力写满了笔记本中剩下的页面。
理想的尸体布置。
趁夜杀掉,早上被人发现最佳。
我希望德川一直坐在我尸体旁边看着我的样子,直到被人发现。
「拍下现场照片后,将来有一天供奉在我的坟前……,当天情况将会一片混乱,恐怕难以办到,而且相机和照片也可能会被警察没收。你可以先把相机或记忆卡藏在某处,之后再拿去列印。」
「了解。总会有办法。」
「我死后,如果我爸妈问你任何事情或责怪你,你要告诉他们这些全都是我的希望。那两个人,尤其是我妈可能会追问不休,你还是用这招应付就好。」
「了解。」
「然后是——」
讨论和笔记本的纪录没完没了。我一边说一边写,心想,这是我的遗言也是遗书,理所当然要写很长。
记忆卡。他打算如何藏匿我的照片呢?不是我想要追究小问题,只是如果不持续说话,我会感到不安。如果不笑着、像在唱歌一样说话,麻木的感觉仿佛又会回来,令人害怕。对,我很害怕。
我们互相确认必要的物品和彼此的准备。关于切下我手臂的刀具,德川说他会去调查过去那些少年A使用的刀子、菜刀的种类和制造商。切割的地点,就选在老地方的高架桥下旁边的草丛里。
「深夜瞒着妈妈默默离开家,我想天亮之前应该不会被发现。」
「了解。」
整理好我们能够想到的事件细节之后,站起身往下看,街道和天空都变成橘色,与暮色融合在一起。这颜色让人联想到恶毒的、野火肆虐的荒野。可看见箭头道路标志清楚浮现。
即使没有说出口,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接下来我们没多少机会碰面了。
我想要证人或目击者。只能够是完全不知情的陌生人。执行日之前,绝对不能够让熟人看见我们在一起,否则会减弱事件的冲击。我和德川的关系直到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知情,说来也真是奇迹。我们双方都很清楚其中的风险。来到只剩下一个月的现在,更没有理由让这个秘密白费工夫。
「就快到了呢。」我说。
「希望那天是晴天。」我又说。
如果我的手臂在下雨后水量大增的河边被冲走,未免太蠢了。再说,上游差不多快要下雪了。
此时,德川对我说:「你这样做好吗?」
「什么意思?」
我一回头,德川立刻低下头。
「事件之后,公布与我碰面的事。」
「没关系啊。」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德川默然。我了解德川想说的意思而感到尴尬,连忙滔滔不绝地说:
「不是已经决定了吗?我们都已经为了那个目的准备到现在了,你又说这种话?」
德川想说的是,让别人知道我和他这种昆虫男碰面,真的好吗?
如果对于自己的立场缺乏自觉,无法在教室那样的环境生存下去。我虽然明白这点,但是听到德川开口这么说时,还是会受不了。这个嚣张的家伙居然也会说这种话,让我惊讶。
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过,我抢过德川茫然下垂的手握住。这么大胆的举动,我从来没有、甚至连对喜欢的男生也不会做过,我却紧握住德川的手。
德川惊讶地睁大双眼,直觉地想要甩开我的手。速度快到我甚至无法想像他就是刚才一直茫然呆立的那个德川。
我任由德川甩开我的手,看着德川。遭到他拒绝,我居然没有讨厌的感觉。但是一旦知道德川真的不习惯这样,又觉得百感交集。
他不习惯女孩子,也不习惯人。
明明在东京摄影棚时,能够俐落地替我钩上背后的钩子,却不习惯体温和接触。
似乎也无法应付自己反射性表现出的拒绝动作,德川低下头。
「执行日之前,我们再见最后一次面吧。」
我的脸上露出微笑。
使用「最后一次」,表示我真的有感于距离执行日不远了。
德川没有回答,像是在想办法补偿,侧脸对着我点点头。他不晓得该把我握过的手摆哪里,于是贴在大腿侧面。我能看到凹陷变黑的拇指指甲。我已经不觉得恶心或恐怖了。
「执行日之前,我们预演一下。」
我希望能够在执行日之前,事先确认自己被杀的现场。预演那天,即使被同一所国中的学生看到一些情况,也无所谓。
「好。」德川点头。我很想问他一个问题。或许是因为遇到小江的关系。
「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