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有什么样的遭遇。我不喜欢这样。在称呼我「现充女」的德川心中,已经被排挤的我不再是「现充女」。这点让我无法忍受。
我不主动打电话,德川也不会打给我。这样或许不合理,但遭到无视并不有趣,而我也不希望他同情我。反正,就像我认为德川是不同生态系的昆虫男一样,他或许也只当我是空气之类的东西吧。
空气女。
我替自己取名后,心里颇为认同。
我想成为这间教室的空气女。我不想让德川、芹香、幸或妈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按着手机,看看来电纪录,最后的来电是芹香好一阵子之前打来的纪录。看到暑假的日期,我满心希望能够回到那时候。
德川今天也没有打电话来。那家伙不可能会打来。因为我是空气女。
体育课下课后,我走在走廊上,背后突然有人说:「小林,你游泳课全勤呢。」我只是停下脚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战战兢兢地转头一看。
像小山一样庞大的佐方站在我面前,用自己的影子把我遮住。
我偷偷咽了咽口水。他到底想做什么?自从第一学期导师时间的「所以说」事件之后,他不是无视我就是在瞪我,现在佐方的脸上却露出与最早当初同样的笑容。
「老师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你真了不起。小林真的很认真呢。」
佐方那头看起来像换了国籍一样被太阳狠狠晒过的头发,因为游泳的关系而湿漉漉。身上穿的衬衫贴在皮肤上,不晓得是因为没擦干还是流汗。
涌上我心头的情绪,是愤怒。
我努力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紧抿嘴唇,稍微缓和抽动的脸颊,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回答:「没那回事。」
不晓得班导他们对于情况了解多少。搞不好他们听过芹香妈妈单方面说我的坏话。一想到我就想哭,但是无论如何,佐方一定以为可以和遭到孤立的我说话,一定会看扁我。
我不想听佐方继续说下去。我感觉到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危险,想要别过头却来不及了。
佐方的眼中浮现担心的神色。
「小林,你不要紧吧?」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是因为觉得恶心。我居然感到开心。佐方的声音让我想要依赖他。我想要把一切全部告诉他,希望他保护我。
我紧绷着脸颊,勉强说出:「不要紧。」然后摇头,否则我会无法控制自己。
难道在我最讨厌的这家伙眼中,我已经不是他的敌人,也不再是值得害怕的东西,而是可怜兮兮的家伙吗?我看来悲惨、可怜又可悲。
如果佐方再说一句话,我很难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干脆毫不留情地拒绝他,让他讨厌我讨厌个彻底,或是干脆委身大人的力量好了。只要选择其中一种做法,我大概会轻松许多。
但是,佐方只小声说:「这样啊。」就没有再继续追究。
「如果有什么事,马上告诉老师。」
他半放弃地这么说的表情和声音之中,没有任何装腔作势。期待落空的我望着佐方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子。
他的背后有一块很大的心形汗渍。真恶心。我此刻仍觉得看不起他。
但是尽管我不想承认,那家伙的确是个大人。这种时候才有这个觉悟实在很痛苦。我一秒钟也无法抹浦自己想要依赖他的心情。
正好此时芹香和幸等人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我连忙低下头走向教室。
芹香她们对于我持续来上学、参加社团活动感到很不满。我从这段日子的气氛就能够感受到。我甚至听到有人大声在远处说:「为什么她还能够无所谓地来上学?」
并不是我脸皮厚或是不觉得沮丧,但我家妈妈很迟钝,又是整天待在家里的全职家庭主妇,她不可能同意我装病请假。下课时间、社团活动虽然难熬,只要淡然地开始上课或比赛,我就能够放空我的心。
上游泳课也是如此。下水游泳远比和一群女同学在游泳池边见习,忍耐她们的窃窃私语更好。
这天放学之前的导师时间,佐方大声说:「体育老师们有件事要请各位遵守。」
九月也快要结束的教室外头依旧炎热。佐方拍拍手,说:「安静,注意听。」
「从这个学期开始,游泳课的出席率将会影响成绩单的评价。」
教室内一片哗然。尤其是女同学,个个面面相。佐方继续说:
「女同学见习的情况太多了,所以体育老师们商量之后决定,剩下的几堂游泳课,如果各位每堂都下去游泳的话,老师们会重新考虑分数。」
「有些女生没办法下水吧?」
教室后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这次换佐方身后的中村回答:
「我们也和新岛老师他们沟通过,生理期也要下水。」
她说完的瞬间,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咦咦?」「怎么可能?」在这些呻吟之中,中村仍旧冷着一张脸。
我想起女生的体育主任新岛珠子的脸。学生们背地里直接称呼这位体育老师「珠子」。她直到大学之前都是柔道选手,所以臀部突出、体型壮硕,经常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乱糟糟的头发和严格的指导是她的风格,感觉平常就已舍弃了女人的身分。果然很像她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