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靠近我。
现在不一样了。
我已经知道德川是能够真正动手的人。他能够杀了我。
尼尔被他狠踹,被他分尸。
德川应该能够淡定地给我同样的下场吧。带着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眼神,一刀插进尼尔身躯。
我决心要死。
我能够清楚想起在东京摄影棚里,德川的手勒着我脖子的触感。那个痛苦。在它之后等待着我的死亡。
德川或许是在测试我。
既然曾经骗我说袋子的内容物是老鼠,就算我问他是不是尼尔,他也应该能够佯装不知情,继续藏起尼尔的项圈,主张那是老鼠。现在他反而坦白,让我怀疑是不是在测试我。
即使我们一起去东京,一起在《悲剧的记忆》笔记本上构思事件,德川仍没告诉我他一直在背地里杀猫。他很可能在与我碰面后,马上动手杀了狗、猫或老鼠。然而德川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他早就认定我一定会退缩。
然后,我也真如德川所想的,退缩了。
我胆怯、心生动摇、责备德川。
从心底涌上一股颤抖般的呼吸,就像长时间待在冰冷泳池里一样,身体从内侧冷出来。感觉气息好冰冷。
一旦决定继续进行事件,这次绝对不能逃避。
要退缩就趁现在。
视线模糊。我眼中的星光融化在空中,星星串连成一条线。
在快窒息般想要死去的现实里,德川的存在成为我唯一的气孔。
因为有他,我才能够呼吸。即使失去他,我还是能够在稀薄的空气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即使没有了「事件」,即使我们两人决定好要执行的日子过去了,我依然能够无为地活下去,并从中获得些什么。
我可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成为地球众多泛泛之辈的其中一人活下去。同时让芹香和幸看扁。也让德川看扁。
背脊发冷。明天起,在教室中,我坐在德川隔壁。表面上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是那家伙已经很明白地看不起我,我心知肚明,仍要坐在他旁边。
如果变成这样,楼梯平台处的《魔界的晚餐》将再也无法疗愈我。
此时,灵光乍现。
清新的空气轻轻穿过鼻腔。飘浮在星星之间的月亮发出强烈光芒照着我的脸,我整理着乱糟糟的脑袋。
我的事件。
我现在才想到,就像胸口被刺穿一样。
我和德川打造的,不让任何人置喙的,我们的事件。
咬唇,觉悟到为今之计只有那样了。十二月,我不会逃避。也不会输给德川。
坐在河边,摊开随身携带的《悲剧的记忆》笔记本。在只有月光的黑暗中,我不满意地看着手边的字迹,但还是草草写上。
这本笔记本,是我们制造的悲剧的记忆。直到最后,包括死前的心情,都要留下纪录。
供奉满天星的尼尔坟墓,因为挖起部分的土壤颜色和周遭不同,马上就能找到在哪儿。
我在心里祈求河濑和他妹妹春菜,一辈子都不会找到尼尔的项圈。由衷祈祷着。
社团活动结束,走向教室,德川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到他的背影,胃的底部有一股受到压迫的闷痛。我咽下口水,坐在他隔壁的位子上。他虽然注意到我,但没有看向我。我原本已经收起的怒火再度燃起,变得非常气愤。
如果我现在能够延续昨天的举动,在这个教室里把这家伙的脑袋撞向桌子,该有多好。我好几次这样幻想着。当着其他同学面前也无所谓,只要能够痛殴这家伙,就很痛快。
但是,我清楚知道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只好继续沉默地坐在德川隔壁。
社团活动结束后,我走向脚踏车停车场。为了避开芹香和幸等待男朋友一起回家的场面,我总是随便换下衣服就冲向脚踏车停车场。
我来到停放脚踏车的地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站在那儿。
「小江?」
「安,今天要不要一起回家?咱今天也有社团活动,现在正要回家了。」
「好啊。」
挂在包包旁边的动画角色钥匙圈,比第一学期一起回家时更庞大了。每一个的外型都很大,而且数量也增加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回家,也很久没有在校园内与人说话。
「那个,咱有件事想问你,应该说,有人拜托咱问你。」
「嗯。」
我们一起骑着脚踏车离开后门,小江立刻开口问。
「是关于德川胜利。」
胸口深处用力跳了一下。
我回看小江的侧脸。
我立刻想到的是,该不会我和德川碰面的事,在某处被人撞见了吧?
「德川?」
我反问的声音听来固然淡然,却没有自信。不过小江只是满不在乎地回答:「对,就是坐你旁边的。那家伙曾经向你表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