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传给其他人就好,他却想要在这种时候做不必要的运球移动。我见他摆出只在电视或漫画上看过足球的装腔作势愚蠢姿态。——那个样子非常丢脸。

  「喂,德川!」

  「拜托你了,小将军!」

  其他人噗哧而笑,很干脆地把球抢走。津岛的声音也掺杂在其中。

  球被抢走后,一个人留在原地的德川抬头看向校舍。我担心我们的视线会不会对上,不过他的视线是越过我们教室,看向更高的上方。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是校舍上的时钟。

  我能够看见他的表情。仰望时钟的德川眼中充满具切的祈求。看到一半,我突然觉得尴尬。

  德川那般企盼着体育课赶快下课。

  哨音响起,比赛结束。男同学们排成一列互相鞠躬,离开球场。

  纤瘦的德川一点也不适合穿运动服。实在让人想不到他和坐在旁边的津岛等人同年,还穿着同样衣服。

  离开球场后,昆虫男们再度群集坐在一块儿。他们开始聊天,不过我想话题应该不是足球。

  津岛等人已经没把德川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看着另一组队伍上场比赛,替当中和自己同类的醒目组男生加油,那副姿态爽朗又正确,没有半点阴影。

  「回来!后面后面!」

  听见他们参与比赛的声音,昆虫男们愣了一下坐正,视线缓缓看向津岛他们,然后低下头。他们仍旧继续凑近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我一直看着在那群人当中缩着身体的德川。

  一想到我和那家伙曾经一起去东京,我的喉咙和肩膀突然发烫。

  两人在同一个房间内独处,他还勒住我的脖子。这是我准许他做的。

  我想当作没看见。

  我不是早就知道他所处的地位吗?像是在说服自己,但我的心情始终闷闷不乐。

  我说夏天结束后,就没有游泳课了,德川说:「我不觉得好。」他说「游泳课不是比较轻松吗?」的声音,只让当时的我觉得他很不会看情况,令人厌烦,然而我和德川,谁在那次聊天时说出了真心话呢?

  我胸口深处的心跳声愈来愈大。

  放学后的导师时间,中村告诉大家,德川第一学期在美术社所画的画,在今年的比赛上获得了比去年更好的成绩。

  「中央级的大赛呢。」

  中村说完,所有人鼓掌,不过没什么真实感。后面还传来:「中央级是什么意思?」「全县最好的意思?」「这样很厉害吗?」的声音。很瞧不起人的声音。

  去年参赛的画,题目是《魔界的晚餐》。张贴在楼梯平台处的那幅画,现在也疗愈着我的心。

  中村所说的中央级,是指日本全国。但是这里的每个人,想像力只到达体育社团能够参加北信越大赛的程度而已。他们的世界只有那么大。

  我祈祷着中村或佐方别念出德川那幅画的画名。

  即使众人鼓掌,德川仍只是不感兴趣地沉默坐在位子上,没有转头看向后方,就连那群昆虫男友人,也只有在聊天时能言善道,这种时候反而不会机灵地替伙伴欢呼。

  回家后,我打电话给德川,称赞他得奖的事。我注意保持声音中的诚恳。白天不小心看到德川传球的样子,仰望校舍的眼神,那些依然烙印在眼皮里。

  「得奖的画,叫什么名字?」

  『……忘了。』

  不晓得他是不是说真的。他回答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是想要取笑他,而是因为喜欢《魔界的晚餐》,所以真心想看这次的作品。能够从那间教室与「中央」产生连结,我真的觉得好厉害。

  被德川称为「现充」、「婊子」的我,一想到:「他真的只是嘴巴恶毒才那样叫我的吗?」就感觉喉咙正中央仿佛被压住般呼吸困难。

  这天的社团活动,是一年级对二年级的练习赛。

  我和芹香都在二年级组。虽然不情愿,但我已经打算直到「事件」之前都要忍耐。所以这种情况算不了什么。

  芹香手里的球被高个子的一年级女生绕过来拦住。没人防守的只有我,而芹香又是死都不愿意输给一年级的人,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她喊了我:「安!」

  我从小学时就很擅长投三分球。

  比赛过程中,虽然经常会因为对手防守而无法顺利射篮,不过练习投篮时,我几乎每一球都会投进。

  上了国中之后,球篮的位置虽然比小学的迷你篮球架高了一些,我射篮的准头还是不变。篮板上四方形框框上面那个角落,只要瞄准那里,篮球弹跳后一定会进篮,为此我练习了好几次该踩在地面哪个位置、在哪个时间点出手,我已经记住那种感觉。

  我以胸口接住芹香快速传出的胸口传球。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移动身体,双脚往地上一蹬,跳起来的下一秒,眼睛已经看到球穿过球篮。

  「射得漂亮!」有人大喊。

  我一回头,芹香愣住闭上嘴,连忙把脸转开,放下原本正要鼓掌的手,快速回到防守定点上。

  我咬唇,很想要对着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心如意、最后关头又失败的现实吐口水。我看着地面。

  如果要当个弱者,如果要彻底被排挤,如果要恨,如果想要当可怜虫,事情很简单,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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