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她,将自己的手臂摆在妈妈手里。
这次换我想哭了。
我在这个家里是异物、是敌人。也了解恋爱的芹香妈妈,大概知道所有情况了吧。对我总是很温柔,就连演唱会也带我一起去的芹香妈妈缓缓看向我。
「对不起,安,你今天可以回去了吗?」
声音很冰冷。
我认识的大人都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好。」我回答的声音喀喀颤抖。平常被父母或老师警告、责骂,与现在这情况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被芹香的妈妈讨厌了。
我拉着包包起身,只想早一步离开这个家。明明没有坐太久,我的脚却麻掉了,每走一步就刺痛一次。
平常总会送我到玄关的芹香和芹香妈妈都没有跟着我。
我连忙穿上鞋子准备离开,看到玄关的鞋柜上摆着装了玫瑰花瓣的黑色透明玻璃小皿,与红色花瓣的组合相当时髦。芹香家从玄关到她的房间全都是玫瑰香味。我一想到自己或许再没有机会来这里,就觉得害怕、悲伤、身体动不了。
我只想快点躲到某个地方。
关上玄关大门,外头还是盛夏日头正艳的中午,晒成黄色的土壤像沙漠的沙子一样干涸、扩散到四处,我找不到任何能够稍微遮阳的地方。
直到踩着脚踏车准备离开时,我才觉得「好卑鄙」。具体来说哪里卑鄙我也不知道。但是,太过分了。用那种方式告诉大人,太狡猾了。
妈妈、妈妈、妈妈。
平常最讨厌,前阵子旅行时才刚吵架,我却很想见妈妈。想见她,从她那儿得到安慰,我希望妈妈和芹香的妈妈吵一架。
妈妈,救我。
我以快要窒息的心情想着。
我明明认为我们彼此无法互相了解,为什么要呼叫妈妈,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没有能够去的地方。
呼唤妈妈,寻求救赎,却不想回家实际和妈妈面对面,于是我去了图书馆。假如遇到幸、塚田或其他熟面孔该怎么办?直到过了傍晚,我才想到这点,一旦有了这种想法,离开图书馆回家的路就变得很恐怖。我无法出去。
就连平常总是平心静气翻阅的《临床少女》摄影集也提不起劲看,甚至无法前往北原书店。
我这才知道打击太大时,人会哭不出来。我想责备幸,但是在环绕着我的低潮中,愤怒的情绪优先顺序排在很后面。我满心都是「我到底该怎么办」的后悔情绪。
我或许太小看幸和芹香了。小看到无法转园的余地。
这就是小看她们的报应。
我胆怯地离开图书馆后,慢慢地牵着脚踏车走在河岸边。夏季白天的时间很长,与春天不同,暮色迟迟不来,无法隐藏我的身影。
回了家之后,我大概也不会像芹香那样,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妈妈。
我好想见见某个人,却谁也不能见。不能说。
望着夕阳微微染红的河川,我所认为的「无法对任何人说」的谎言一下子就破灭。有件事,打从逃出芹香家到现在,我一直很想做。
按下手机号码。通话声响了三声后,有人说:『喂?』对方的声音还是一样生硬悠哉。我放倒脚踏车,手里紧握着手机,身心全交给了眼眶唰地挤出来的泪水。
「德川……」
呜咽的同时,我压低声音喊他的名字。
令人屏息的沉默告诉了我德川的惊讶。他困惑,不晓得该发出什么声音才好。
『小林……?』
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好久没听到他叫我「你」或「喂」之外的称呼了。听到对等的声音那瞬间,我松了口气,哇地放声大哭。
朝着千曲川河边僻静处的桥下走去,景色为之一变,让人很难想像这是平常看见的同一个河岸地。
我和德川牵着脚踏车沿着河边走到远离学区的地方。
打了电话后不到二十分钟,德川出现在河边。天色还没变黑的傍晚时分,很可能被认识的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我也觉得这种时候还在意这种事情的自己很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人朝着与学校相反的方向漫步。走向上游,马拉松的柏油路在中途不见了,变成走起来坑坑疤疤的碎石子路。我第一次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还在哭。泪水一看到德川的脸,反而连续不断地涌出来,停不了。
德川什么也没说。想要说些什么的脸在看到我之后就僵住,闭上正要张开的嘴巴。
只要我们两人没有人先开口阻止说:「我们回去吧」,这场河边散步似乎会无止尽地持续下去,即使我抬起头也看不到终点。小路和河川一直延伸到远方,我无法确认尽头的所在,
我零零落落地说着和芹香之间发生的事。德川偶尔和平常一样吐槽「无聊」、「别管不就好了」,让我情绪更加脆弱,那些不懂判断情况的话语让我再度泛泪、呜咽。对于德川来说「很无聊」的事情,却正在撼动我世界的地基。
我没有打算责备,不过德川开口的次数愈来愈少。
明天开始会很忧郁。
还必须去社团活动。芹香和幸也会在场。大概又会和四月初时一样排挤我吧。但是,这次的情况看来会比那次更严重。
我咬着唇,看着在昏暗视线范围内德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