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通往闹区的隧道离去。
莫非德川也觉得一起回家很尴尬?所以他灵机一动假装有事,刻意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离开?我一瞬间这么想,但马上又觉得不可能。那个沟通能力超差的昆虫男怎么可能这么机灵。
一回到家,我马上翻开《少女收藏绪论》。看到目录,我的心情激昂。
「人偶爱」、「牺牲与变身」、「幻想文学」、「近亲相奸」、「自卑」。
正想继续翻开下一页,有人敲门。
「安,现在方便吗?家里有剩下的布,所以我做了一条裙子,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才刚大吵一架,妈妈对我似乎仍有些小心翼翼。进房间之前一定会敲门,一点小事也会马上来告诉我。我明白她想借由这种方式化解问题,但是那种估计错误的「模范母女」式说话方式,让我生气。
裙子。
我很想偏着头质问她:「我和你的感情有好到能够亲密地讨论嗜好吗?」但我还是把书收进抽屉里,回答:「嗯。」打开房门后,只见穿着飘飘长裙的妈妈抓着裙摆站在那儿问:「如何?」
她像在跳国标舞一样滑出右脚,进入房间。长发轻飘飞舞。
「还不错。」
她其实原本想做我的衣服,不过她知道我不会同意她这么做。即使受到冷漠对待,她还是不屈不挠地想要进来我房间这点固然让我呆然,但只要改变看法,或许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伟大。
德川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应该是看到《少女收藏绪论》封面会真心认为「很好」的人,才会生下那家伙吧?
在户外拿到时没有发现,现在在房间里阅读,才注意到书上隐约有股灯油味。
我继续构思理想的情况。
仔细回想过去发生的事件与新闻,强烈吸引我的,果然多半还是遗体受到剧烈损伤的情况。
习惯强烈刺激后,只看到文字「分尸杀人」,就会因为前阵子与德川的谈话而感觉历历在目。光是看到「脖子被发现」的文章,我会胆颤心惊地把手轻轻摆在自己的脖子上。
少了一条胳膊的女人偶隔着水槽看着自己手臂的模样,让我无法移开视线,所以我感兴趣的对象还是有固定的领域。
虽然我讨厌疼痛。
用痛苦最少的方式死去后,也有办法让德川漂亮诠释。
我想起德川说我「病得不轻」。
心中一部分的我问自己:「不亲眼确认自己被切断的手臂,这样可以吗?」反正既然要寻死,不看未免太可惜了。直到生命耗尽之前,都应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看着。我应该善用自己剩余的生命,累积这类经验。
老实说,我不确定自己在那一刻能不能保持清醒。
在还活着的状态下失去部分身体,一定会痛到难以言喻、残酷到可谓疯狂。我会一边惨叫着、痛苦着、看着手臂被切断,到时我一定会放声大哭,也不管这是我个人的愿望吧。我想要的不是尽快被杀掉吗?失去手臂后,我一定会后悔。一边活着一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有其他选择,我或许会求德川尽快给我个痛快。
无法停止想像,有时撼动身体的激动向我袭来。睡觉前、走河滨步道上学时、上课时,不断反复想像着。由于我过度沉浸在想像世界里的关系,有时还会为了我那即将遭受残酷行为虐待的身体、偶尔甚至是为了即将被抛下的父母亲,而流下陶醉的眼泪。我自觉这样的自己不正常,但是想像让我心情愉快。
德川又是如何呢?他是不是也在模拟如何杀害我,而像我一样愉快呢?在我的想像里,犯人德川没有脸。
或许对我来说,杀害我的凶手不是他也无所谓。
想是这么想,不过我总会想起德川那个变形的拇指指甲。那个异常、不寻常的凹陷方式让我吓一跳也不舒服,我却想再一次凑近看看那个指甲。
六月中有社团综合大赛的预赛。两支队伍之中,我获选为雪岛南B组的正式选手。
漫画或电视连续剧中经常看到,一旦有其他乐子或在意的事物,就无法专注在社团活动或学业,导致生活步调混乱的场面,我反而是相反;我愈是乐在想像「理想的事件」,一切愈是顺遂。
选手主要都是三年级,所以我们二年级当然不可能全部入选正式选手。和我熟的同学都获选了,塚田那一组倒是有几个人成为候补。正式选手名单宣布完毕后,落选的人在体育馆的角落哭。
我们篮球社不是很强。女篮社在全县大赛之前的地区预赛就轻易地落败了,转而替勉强挤进全县大赛的男篮社加油。但也因为他们首战就打输,所以我们只加油了一次。
「你们明年要加油哦。即使上了高中,我还是会常常回来看你们。」
就这样引退的社长等人,在赛后的检讨会上鼓励着我们。很多学姐都哭了。学姐学妹手里拿着运动饮料的宝特瓶和毛巾,在宽敞的体育馆内互相打气。
「安,你每次比赛时站的位置都不错。从一年级时,我就觉得你很有天分。」
来到芹香旁边的饭野学姐看着我的眼睛,强有力地点头。
「你总能够在我希望你在的位置上确实拿到球,也许这就是你迈向正式选手之路的原因吧。啊,话虽如此,我不是说你其他方面不行。」
「没关系。谢谢学姐。」
我一低头鞠躬,学姐们露出微笑。
「学姐不在,我会很寂寞。」芹香湿了双眼。
「别说那种话,接下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