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放弃了。」
我看着他的脸,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德川难得主动地正视着我,不耐烦地说:「怎么了?」
「没想到你会这样想。」
「如果只靠嘴巴说,我可以想出许多极尽残酷之能事的情况,但现在是真的要动手。再说,我又不恨你。」
「原来如此。」
又不恨你——感觉到他的这句话有种不合时宜的温柔,我自己也困惑了。但是,他继续说的话,再次让我惊讶。
「虽然你说要等到死后再破坏尸体,你要不要先习惯一下痛苦?要不要先习惯看到自己的血?」
德川仿佛在说什么不要紧的事情,继续说:
「如果你真心要做,就割割看吧。手腕或脚等看不见的地方都可以。」
「不要!」
我反射动作地大叫一声,却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德川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却很认奠,看来不是在开玩笑。
「一定得做到那种程度吗?」
「什么?你果然不是真心想死吧?老实说吧,我原本就半信半疑了。我可是认真的,如果到时候你才跟我说要放弃,我会很困扰。」
「我是真心的,但——」
我发觉自己的双脚僵硬。真丢脸。
德川冷冷的声音不像是在挑衅。
伤害的行为与性欲亢奋(eroticism)很相似。在阅读涩泽龙彦的书时,我曾经多次想到这一点。就像陶醉其中一般,我沉醉在这个想法中。但是,书中的内容是拥有舒适冰冷温度的其他东西,存在于其他地方,那地方没有河濑这类真实男子的体温,也没有德川黏稠的现实感。与我心中的想法不同。
在沉默的我面前,德川重重叹息。
「我说这些话也不是有什么下流的想法哦。我可没打算和你上床,你这个丑八怪。」
「丑八怪!?」
第一次被人这样说。我大叫。「啊啊啊,吵死了。」德川以不输我的音量大喊。
「你自以为长得好看吗?真惨。」
「德川,那么你认为哪个艺人好看?」
「吉永千草年轻的时候。」
我被堵得无法回嘴。我明明没问,德川却继续说:
「现在的话是绪川皐月。」
「原来如此。」
这些女演员都是清纯派的知性美人。我莫名觉得好失望,也不禁想起津岛对芹香说:「女孩子就是要留长发」,惹得芹香很生气的事。感觉自己似乎了解芹香当时的心情了。明明是将要成为少年A的人,为什么会说出那么普通又不懂事的话?男生全都是这样吗?
我也忍不住想起德川说我是娘子,说我是现充。一定是因为我和德川认为的清纯派完全相反。
「我不希望身体受伤。用割的、用打的,都会留下痕迹吧。真的要死的时候,我不想有多余的伤痕污染我的身体。」
「反正都会烂掉啊。」
「过分。正因为如此,临死前那瞬间必须完美,否则我不要。再说,尸体如果有伤痕的话,一定会有人追究原因。可能会因此发现事件是我们刻意制造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
原本想要混淆我的德川,又干脆收手了。
「算了。反正女孩子每个月都有生理期,应该很习惯看到血吧。」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种歧视女性的话呢?」
「刚刚那句话是出自我最近阅读的小说。说话的角色和作者都是女生,不是我原创的。」
我沉默瞪着德川。
对我的态度也是,一定是因为德川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吧。别说女朋友了,他连女性朋友都没有,自然会因为这方面知识不足,反而让一切言行举止全过了头。
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
到了今年,我的初经依旧还没来。我这个年纪还没来不算异常,这点我在网路和图书馆里都查过了。可是,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芹香、幸,甚至是前男友河濑。
「总之,我们先拍照吧。」
我敷衍地说。
「我爸给了我一台他淘汰的数位相机,可以用那台拍。地点,我也会再想想。」
「了解。」
不晓得是谁先行动,总之我们开始走下墓园阶梯。
再度回到科学中心。在夜色开始带点蓝色的马路那头、铁路穿过下方的城镇。耀眼的黄色流线,电车像一条线一样流逝。速度很快,大概是开往东京的新干线吧。
「给你。」
在停车场与德川道别时,他给了我一个褐色的大型信封袋。我收下,发现很重。
「这是什么?」
「回家后自己看。看过之后,如果觉得害怕,再告诉我。」
今天的德川说他要往山的另一头,也就是刚才墓园的方向下去,去逛那边的书店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