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打开箱子之前,都无法知道箱中的猫是生是死。实验还分成有使用放射线和没有使用放射线两种,因此猫很可能活着,也可能死掉。直到亲眼见证之前,我们绝对不晓得答案。这就是「薛丁格的猫」理论。
踹死活老鼠的世界,与踹老鼠尸体的世界,德川选择的是哪一边?
我合上剪贴簿。右手食指指甲有个小缺口,那是今天社团活动传球时,被球打到。顾问宝井老师说:「因为你指甲太长。」明天晨练之前,必须剪掉才行。
这只手早上会抓住那只充满潮湿朝露的袋子。袋中感觉沉甸甸。很重。我想像一下见过的黄金鼠大小,袋子里肯定不止一两只老鼠。
我请德川带老鼠给我看。一想到那只塑胶袋明天早上就会被摆在堤防上,我的胃就一阵疼。有点后悔自己这么说,也有些庆幸又期待自己鼓起勇气说了。两种感觉混杂在一起互相推挤,只想找个地方逃出去。好兴奋。
德川胜利就是会弄死蜻蜓的人。
隔天早上,我提早二十分钟出门。见到我早起,妈妈吓了一跳。
「你今年对篮球社活动怎么那么热衷?」
「不是,是要和芹香她们自主练习而已。」
简短回答后,我草草结束蜂蜜早餐离座起身。德川胜利替我准备了老鼠。一想到这里,我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要打比方的话,这情绪与过去对河濑抱持的情感类似。去年,大家开始交男朋友时,「安和河濑很相配」,在芹香等人的煽动下,我也觉得他的确很帅而向他表白,进而表白成功,第一次有了男朋友。隔天,我为了自己从今天开始有男朋友而雀跃。现在的心情就与当时类似。我好久没有这么期待上学了。
我很庆幸自己来自第二小学。这样我才能够自己一个人去上学。说实话,必须无时无刻和其他朋友待在一起好累人。上放学能够离开芹香她们,我打从心底松了口气。不像芹香或幸,即使其他朋友先走一步、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时间,她们也想找到其他能够一起回家的人,因此经常在放学后的校园里到处奔走。即使遇到交情没那么好的同学,她们也会说:「太好了,某某人你还在。」并抓着对方一起回家。如果用找人的时间一个人回家,早就到家了,她们却坚持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回家。第一小学学生的这个习惯,未免太无聊了。
隔壁浅田家的报纸仍插在信箱里。我趁着他们还没看到我的运动服打扮,连忙骑车奔向河岸边。
来到昨天的地点,我凝神细看。没看见塑胶袋。离开脚踏车,寻递足以淹没我的茂密草丛间.仍旧没有塑胶袋。哪儿都没看到。
「明天我会摆在这里。」——德川昨天确实这么说。
除了「长田蔬菜肉品超市」的塑胶袋之外,我也不放过其他纸袋或塑胶袋,拨开草丛,扩大范围反复寻找,还是没找到。
骗人的吧。
不是说好了吗?让我看到了那一面,他却若无其事地打破约定吗?被人说出去也无所谓吗?
但是,当我想到要「说出去」时,我却注意到这么做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想法。
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因为,没有任何人懂。芹香她们大概会说「吓死人」,更别提我不想告诉老师和大人们。啊啊,芹香和妈妈这些我身边没有品味的人,都只会用「可怕」形容我喜欢的事物。
没有袋子也没有老鼠。怒气缓缓涌上来。
明明是你让我产生期待。
我带着遭到背叛的心情,在河岸边同一个地点不断来回寻找,直到非离开不可。我看见和我一样要去晨间练习的学生骑着脚踏车朝我这个方向过来,只好放弃,坐上脚踏车。一步步踩着踏板,和他们保持距离,尽量加快速度,同时也避免让他们看见我的长相。
我觉得比平常提早二十分钟离开家、兴奋出门的自己好蠢。可恶,德川这个混蛋。去死,昆虫男,小将军。
我咬着嘴唇奔向自行车道。
社团活动时,我一直仰望天空。「安,身体不舒服吗?」芹香问。「没事。」我回答。「想休息的话说一声。我会帮你和饭野学姐说。」她说。
三年级的学姐之间也有类似势力版图或派系的存在,每个人有交情的学妹不同,与了解你的学姐建立关系很重要。
芹香应该不是担心我,她只是想表现自己平常受到副社长饭野学姐的疼爱,学姐还称她「小芹」而已。平常芹香就经常提到学姐的名字,像是在炫耀。
「别发呆!你们太松懈了!」
三人一组进行轴心脚(pivot foot)练习时,负责防守的人轮流排在篮板前等着,我听到先上场练习的塚田遭饭野学姐警告。到了二年级,情况已经好很多,不过一年级时,我也经常被这样教训。
别发呆。
太松懈了。
姑且不论情况是否真是如此,说这话已经成了习惯。我们也开始对一年级的学生这么说。塚田尽管露出反抗的眼神,仍然老实回答:「是!很抱歉!」但我却看见其他学姐聚在一起看着她,开始说起悄悄话。
我看向旁边,芹香表面上看似没兴趣,事实上似乎很开心。
社团活动结束,我回到教室,德川已经到了。
我看到他,心脏哆地一响。钟声还没响,其他昆虫男今天也在教室后面围绕着田代,但他已经入座。见他坐在位子上,我心想,如果德川没有参与团体行动,就不能归类为昆虫男,只是普通的朴素男。
走到他旁边的座位时,我很紧张。为了我们昨天说话的事。为了今天早上河岸边没有老鼠袋子的事。如果他找我说话,我该怎么办?如果他向我道歉,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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