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小腿和膝盖僵硬得难以弯曲,我也跟着走了出去,不知如何弯曲的关节使得四肢的动作怪异莫名。我当场感到难为情,耳朵开始发热,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因为紧张过度,也没办法直直抬高头,我微微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前进。
因为这条马路的斑马线没有很长,擦身而过的时刻很快就来临。我在视线角落瞥见她的脚尖,心脏随之猛力跳动一下,一鼓作气地抬起头,并准备开口说话。
「……咦?」
然而,我没有和她并肩而站。
她刻意绕了远路,和我拉开距离地擦身而过,中间还隔着一群小学生当人墙。虽然马路只过了一半,但我很自然地停下脚步,并且像在哀求似地回过头看。然而,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穿过马路,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虽然还是绿灯,但看见我站在路中央不动,四周人们投来怀疑的目光。坐在车子里等红绿灯的人也露出厌烦的表情,被大家注目之下,汗水流了下来。
蝉叫声在远处响起,城市感觉就快融化成一片红。我抱着遥望提早转红的枫叶山头的心情,抬头仰望成群大楼和天空。一股压迫感吞噬着我,感觉自己就快呈现大字型倒下。
她早已发现我,尽管如此,她还假装完全没看见我,并为了闪躲我而拉开距离,这就是我应得的对待。她拒绝的态度之强烈,让我就是想找藉口说「至少她还注意到我」都行不通,她不给我任何机会。
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无法排解的郁闷在我全身流窜,觉得自己就快发狂,光是要抑制这点已费尽我所有精力,根本没有多余精力移动脚步。
我杵在马路上时,红绿灯变了灯号,喇叭声响起。但是,我用手压住脸部,忙着藉由咬牙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消散冲动,所以没时间理会喇叭声。看见我动也不动,一名男子从最前面的车子走下来,并走近我身边,男子上前来关心我是不是有什么疾病发作了。如果恋爱也是疾病,那确实是发作了。
我用手指蹂躏着眼珠和肌肤,看见我这般举动,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不对劲,没错,就是不对劲。为什么我和她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我一直以为会进行得更顺利,我应该做得到。但是,不知为何我失败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生不管如何挣扎,任何事都无法重新来过。
既然无法重新来过,只能以现状继续前进。没错,跑上去追她就好了。
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在追着她跑,我朝着车站方向奔跑。既然喜欢她,当然可以追她;既然喜欢她,当然可以和她交谈;既然喜欢她,当然可以跟她装熟。因为我喜欢她,所以什么都可以!
一方面因为放暑假,所以不见大学生的身影,往来的人们也相对变少。我一路顺畅地奔跑到地下铁入口处,但沿路上没看见她的身影。我就这样一边跳过好几阶楼梯一边下楼,寻找着她的身影。找到她后又怎样?我要做什么?打她?狠狠地揍她一顿?脑中很快地浮现了这个疯狂的选项,但却是排解内心郁闷的最佳方法。有时候我会想要不留原形地彻底毁灭她,这是身为人类理所当然的情感,以前好像就听过这种说法,也好像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所以这样是正常的。总之先找到她,再做些什么就对了,我知道自己现在打从心底爱着她。
但是,我忘了月票已经过期,所以为了买车票而花费了些时间。地下铁行驶出去的震动摇晃着我的双脚,抱着害怕的心情加快脚步,但当我抵达地下铁的月台时,电车早已驶去,只有等待下一班电车的少数几人迎接我。看见气喘如牛的我,他们像是在嘲笑我没赶上电车似地轻瞥一眼后,立刻又面向前方。我保持双手按住膝盖的姿势,原本的想法逐渐淡化远去。脑袋瓜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对自己的愚蠢行动感到羞愧。
丑陋情感的流露让我自我厌恶,感觉身体就快失去重心。明明没有受伤,却是步伐蹒跚地拖着脚走路,最后笨重地坐在月台的椅子上。
我一边让老旧不堪、彷佛一躺就会折断椅背的椅子发出剧烈嘎吱声响,一边仰望天花板以免渗出的泪珠滴落下来。低矮的天花板朝我压来。
大部分的事情都变得模糊、变得无所谓了。虚无。一切的一切都化为尘埃消失了。
今天无疑是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
好想沉入水底,在睡梦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