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月


  「……连我都觉得自己太没度量了。」

  这样她要爱上我也很困难。

  今年我和她都升上三年级。以目前修得的学分来看,升上四年级后,就不需要频繁地去上课。一方面还要参加就业活动,我们见面的机会一定会大幅减少。

  所以,这一年会是和她悠哉度过的最后一年。

  我向神明祈求在这一年内找到「它」。

  找到爱上她的方法。

  四月『我甚至知道她穿几号鞋』

  要爱上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我对她一见钟情。

  她和我就读同一科系,遇见她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就算到了现在,第一次与她四目相交时的冲击,仍然深深烙印在我的背上。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感觉到一股微弱电流爬过背脊,这股轻微的刺激感征服了我好几年。

  我到底爱上她什么?我没有这种无聊的烦恼。光是偶然和她那小石子般圆滚滚的成熟眼珠交会,就足够让我保有一整天的幸福了,根本不需要有的没有的理由。因为过度思慕她而产生的压力让我引发胃痛,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遇见她一个月后,我就和「胃活(注1:日本药厂乐敦所销售的肠胃药。)」变成了好朋友。

  我甚至知道她穿几号鞋。应该说,我只知道她穿几号鞋。我在车站前的鞋店打工,而她的到来是一个美好的命运安排。然而,她来的时候,一个疑似男朋友的男生也陪着她,这则是一个令人悲叹的事实。那家伙和我们就读同一所大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她能够度过平顺的大学生活固然值得开心,但连男朋友都交了,就让人无法真心给予祝福。第一次看见那个男生时,在负面涵义上,让我受到很大的冲击。虽然要说出「谢谢光临」真的很痛苦,但拜打工经验所赐,让我能够完整说出来。太悲惨了!

  我整整躺了三天,也哭了,还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不过,在我寻死之前,公寓遭到强风吹袭而濒临解体崩塌,所以我急忙逃到屋外,也因此存活下来。

  于是,我又开始打工,又开始向客人鞠躬说「谢谢光临」。我也会去大学上课,并且用视线追着她的身影跑。有时候,也会运用视线以外的方法追着她跑。因为几乎所有时间她都和那个男生一起行动,所以反而不会注意四周,我要追着她跑很容易。

  不论是和那个男生谈笑的身影,或是互相开玩笑打闹的身影,光是目击,都会让我的胃剧烈翻动且受到压迫。压抑不住的嫉妒、烦躁及不安情绪让我忍不住弯起身子,就快要当场倒地。痛苦挣扎一番,绝望情绪倾泄而出,一股想要就这么寻死的冲动涌上心头。身上的汗水也不停地流下,要不是因为在意他人的目光,我应该早已流泪了吧。

  到最后,我会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喜欢她。每次一有这种想法,我就会忍不住强烈憎恨自己否定对她的爱恋。

  尽管没有任何接触,甚至连平常的打招呼都无法如愿,我的生活还是以她为中心,且剧烈失常。健康方面也受到影响,我什么事都不想做,整天只知道胃痛的感觉。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我升上三年级。直到上周三,才得知今年总算有少许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

  每周有一段时间只保留给我和她。

  只有星期三的第一堂课那个男生不在她身边。一方面因为第一堂课的时间本来就太早,所以很少人会出席。宽敞的教室里只坐了六、七名学生。大学可以自由选修课程,没必要一大早就来上课,想必大部分的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如果不是因为她会像现在这样来上课,恐怕我也不会出席这堂叫什么中小企业论的课了。

  选修课程时,我理所当然地在靠近她的座位偷听对话,也因此得知这件事实。当时为了掩饰笑意,我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理所当然,当时那个男生也在她身边,但他不愿意一大早就来上课。

  那家伙其他课几乎都和她选的一样,只有这堂课他不在。

  这么一来,我只有一个选择。根本不需要动脑,我的手就自己动了起来。

  她每次都会坐在靠近教室正中央的座位,我则是固定坐在隔了两张桌子的左斜后方。因为她是个左撇子,所以抄黑板的时候,总会期待她的目光会不会瞬间捕捉到我。虽然我从未和她交谈过,她也已经有男朋友,但我还是没办法因此死心。

  以客观的角度来看,我知道自己的行径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恶心。万一被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毛骨悚然,到时我肯定会沉入泪海之中,并且被失意掩埋。但是,我还是没办法装酷地和她保持距离。

  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我隔着两张桌子望着她的背影。

  邂逅至今两年以来,这是我和她有过的最短距离。

  教室里没有开灯,讲师在晨光之中开始上课,不过,没有人会听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讲师唠叨。出席的七名学生当中,有四人趴在桌上睡觉。事实上应该有八名学生,但有一名学生拿到一开始发的讲义后就离开了。现场只有三个人抬着头,包括我和她,还有另一名学生。

  她托着腮不时看向讲义,但看起来还很困,好像觉得很无聊。我则是出神地注视着她,甚至还忍不住怨叹起九十分钟的上课时间太短。平常总觉得每堂课的时间过得很慢,现在的时间却像水管流出来的水一样,瞬间就流逝殆尽。我和她的时间流动速度有着很大的差异。

  在时间如此急速流动之中,只有我的右手跟得上速度。我在笔记本角落、讲义空白处画上她的侧脸。画图是我从小的兴趣,因为不曾间断过,所以画图变成我唯一会被人夸奖的优点。拍照应该会被骂,但如果只是素描侧脸,相信任谁也不会有意见。

  我不曾和她互相凝视,事实上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没能画出半张正面的脸,就只有这点让人感到遗憾。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祈祷着能够有机会从正面画她的脸。

  她今天不时放开自动铅笔,注视着左手,过去不曾看过她有这样的举动。她捏着食指,不知道是不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