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不理。还好我是充满好奇心的性格,努力清理雪路,专程来一趟,没想到居然遇到熟面孔,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你在这里躺到早上,包准冻成冰块。」
鼠爷爷先到这片河滩挖建巢穴,还表示愿意让我们居住。问题一次解决,太好了、太棒了。……不,等等,还有件事没解决。
「鼠爷爷。」达达说,语调已恢复正常。「我必须回奇奇和爸爸身边。它们很虚弱,爸爸脚受伤,几乎不能行走。不知是否赶得及,我还得尽快回去,可是无法保证能立刻找到它们。大雪一直下,到处白茫茫……」
鼠爷爷毫不迟疑地说:
「好,我们去找。达达,由你带路。」它说完率先出发,达达跟着踉舱追上去。我究竟单独走了多远?路程或许并不长,只是不断落雪,完全淹没足迹。
沙、沙,每踏一步就陷入深雪中,拔起脚继续前进。无休无止的反复动作,两只老鼠奋力往前走。
「怎么样,在这附近吗?」
「唔——,还要再往前一点。」
「达达,你确定?」
「让我想想……」
然而,放眼望去尽是白,毫无标的物或线索,假使如此……,爸爸!奇奇!达达放声呼喊。仔细听,没有回应,该不会已经……。它拂去杂念,声嘶力竭地高喊。鼠爷爷也喂、喂,嘶哑地呼叫。无论多大声,被吸入寂静飘积的雪景,呼声戛然而止时,不留任何余响。听见的,唯有河水声。恐怖的白和宁寂,独独傲然支配四周。
没有回音……,奇奇和爸爸该不会凶多吉少……,是我的疏失,我必须负责,这念头一浮现,让达达不寒而栗,它深受打击,差点当场瘫坐下来。若在这趟旅程之前发生这种事,当时真的只是孩子的达达,必然会放声大哭吧。事实上,它真的好想当场坐下嚎啕哭泣,博取身旁鼠爷爷的安慰:真可怜,这孩子,多可怜哪。难以抗拒的冲动,一时俘虏了达达。
不,不是哭泣的时候,达达斥责自己。我要找到它们,唯有的至亲,弟弟和父亲。只有我能做得到。既然已找到避难所,接下来只要寻获爸爸和奇奇,将它们搬送至安全地点即可。
在哪里?在哪里与它们分散?「达达,拜托你。」当时爸爸说着,拍拍我肩膀,那个地点……。快想、快想起来。可是漫无目标的雪地中……,难道没有任何线索?赶快想!达达不再徘徊和胡乱呼喊,突然停下脚步,努力吞下一股悲从中来的强烈情绪。
或许就在这瞬间,达达终于脱离无忧无虑、纯真烂漫的孩提时代,唯有独自承受艰辛和痛苦,默默咬牙活下去,才是象征真正意味的成熟,可独当一面的成鼠。达达以克制的冷静声音,对鼠爷爷说:
「您先安静一下,让我想一想。」这是鼠爸面临一筹莫展时,必有的沉稳语调。鼠爷爷立刻住口,目不转睛望着它。
达达低下头,专心陷入沉思。
「我去找找看。」当时自己说完,单独离去的那个地点……,爸爸和奇奇好像蜷缩在杂草丛里。毫不起眼的茂丛……,当时已被雪覆盖,爸爸挖开的洞穴,此刻恐怕也被积雪完全掩埋吧。
草丛附近有没有标的物,比方说树木之类的?可能没有。唉,如果它们留在容易辨认的大树根下就好了!不,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附近的河景是否有什么特征?完全没有。总之完全没有印象。那么,河堤边呢?也没有。唉,绝望了。
想想看,再想想!河堤更上方……,是马路。达达抬起头,视线转向大雪阻断行车的马路。路上有设置规律间隔的路灯,投射来的灯光,让河滩的景象微朦乍现。街灯正下方的河滩格外明亮,街灯间的中段地带则最幽暗。那么,当时是在亮处还是暗处?
达达想起与它们离别后,逐渐步入幽暗的无助感。对了,爸爸和奇奇就是眼看前方愈来愈暗,感到沮丧无比,才留在原地进退不得。这么说,分离的地点应该在亮处,就在街灯正前方。那么街灯在哪里?
达达回头注视背后,眺望刚来的方向。那盏街灯……大概不是,与我昏倒的地点相距过短,我独行的距离应该更长。达达转头望着前方,那就是下一盏,或是更远那一盏,绝对不会错。
达达不发一语,却踏着充满自信的脚步缓缓向前走,鼠爷爷紧跟在后。来到街灯正下方,立即判断不是此处。这是平坦的林间空地,没发现任何茂密的草丛。
继续往前走,灯光变淡,周围转入幽暗,近乎一片漆黑。接着下一盏街灯光芒照射来,愈来愈明亮。渐渐……渐渐……,来到最亮的地点。
就在街灯正前面。雪白地上起伏不平,表示有几丛草埋在雪中。就是这里,一定没错,应该是的。达达心中祈求——
「爸爸!奇奇!」它朝四面呼喊,又专心聆听。没有回音,唯有落雪不断,以及比平时更急速的潺潺声。
「鼠爷爷,我相信是在这附近。一起找找看!」说完,达达逐一挖着伸手可及的茂密草丛和杂草堆。鼠爷爷也帮忙挖掘。啊,雪好硬,怎么这么硬啊。没有……没发现……不在这里……。
有了!就在翻挖到第四堆雪丘时,立刻摸到湿透的毛皮。「这里!」达达喊道,鼠爷爷慌忙连滚带跑赶来。
鼠爸埋在雪堆下,蹲着将奇奇紧抱在身躯下。它阖眼毫无反应,奇奇也一样,父子俩的躯体冷如冰。唉,我太迟了。达达瘫软下来,连痛哭的力气也尽失。冰冷的麻木感形成凝块,宛如周围雪景,从五内渐渐膨胀,朝体外凝厚扩散。鼠爷爷拼命摩擦奇奇的身体。没用的,现在一切太迟了。是我耽误时间,都是我害的,我该负起责任。都怪我不够坚持,最后还是回天乏术。啊啊,奇奇、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此时,鼠爷爷忽然叫道:
「活着,还有气息!」这叫声,贯穿凝厚的麻木感,直抵达达心中。它飞跳起来奔向鼠爸,伸爪放在那脸颊上。爸爸微睁开眼了!
「唔,达达……」鼠爸呢喃着凝视达达的双眼,泛起一丝微笑。
「爸爸,啊,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