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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打算今夜到下游寻找,过去一直避免没去的原因,是害怕误入沟鼠的地盘,如今是情非得已。
「下游是不是有桥?」
「没错,就是迫村桥。」
「叫迫村桥?上游是不是生长很多树,有一片森林?」
「那一带有座名叫木原公园的大公园喔。」母雀告诉它。
麻雀夫妇对沟鼠地盘可说一无所知。母雀甚至说,因为我们以前从来没跟老鼠之类的(唉呀,不好意思)打交道嘛。
达达就此出发,不忘探查每个草丛和树根上的窟窿,呼唤着鼠爸和奇奇。愈接近迫村桥,它的呼声变得愈小。昔日从下游到复田桥,原本想穿越隧道,当时遇到的状况让它余悸犹存。
终于来到迫村桥畔,这是一座规模远不如榎田桥的细窄小桥。达达惊恐地靠近,窥看桥下情景。桥面街灯点亮,照得河滩一片灿明,桥墩正下方恰有桥影投入,显得幽暗而宁寂。
果然近乎达达的预期,刚要踏入那片幽暗,感觉有几只大个子猛冲过来,粗鲁大吼:「站住!」达达顿时钉在原地。应该说,是浑身发抖到脚软,一步也跨不出去。
「嘿,原来是个小鬼头。快滚、快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只魁梧的乌黑沟鼠嘲弄说。
「请问……」
「啥事?」
达达觉得不能表现卑屈,说话用不着客气。如果是爸爸,它一定会这么做。
「我来找亲人,想到桥那一面。」要冷静、冷静点,偏偏说话忍不住发抖。
「哦,小鬼头寻亲,找不到的啦。从桥这头,就属于咱们高贵沟鼠的领土。」
「它们一定在附近等我。」
「是吗?我瞧你是欠扁。」沟鼠跨出一步,达达赶紧后退,拼命鼓足勇气踏稳那一步。达达忽然被激怒,瞬间失去理智。
「河是大伙的。」它不禁冲口而出。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哨兵脸色剧变,飕地冲到它面前,几只大个子从黑暗中缓缓现身。
达达暗叫不妙,又退一步。糟糕,我何必多嘴,讲些无聊的挑衅话?被围困断绝后路,免不了挨一顿痛殴,不,恐怕小命难保。
然而这时,达达脑里忽然浮现一个声音:「……与敌人战斗 战完痛快酣睡 再奋起 不论走多远……」,语气十分低沉,却满怀笃定。那凛然的语调,正发自于图书馆里的孤鼠葛伦。「不论走多远 我会勇往直前……」。刚才还恐惧得钉在原地、直不起腰杆的达达,深深吸了口气,突然挺起胸膛,堂堂面对这群大个子。那一改畏惧的从容模样,反让沟鼠有些退缩。
达达直视着领头哨兵的双眼。
「追求川之光……」它低喃。
「什么?你说啥?」
「追求川之光!」达达大嚷一声,转身一溜烟跑掉。它拔腿狂奔,转眼就混入河堤黑暗中。
沟鼠们没料到它有这招,当场傻眼,一时来不及反应。有哨兵老羞成怒想追去,队长劝它算了别计较。队伍中弥漫着让践小子轻松溜掉的遗憾、尴尬、想将错就错的敷衍气氛。什么玩意嘛,臭小鬼……头壳坏了……,说什么大伙的,差点没笑死……当然是咱们的啰……。大家你瞧我、我瞧你,苦笑着耸耸肩,返回桥下。
然而其中有一只绷着面孔,低头陷入沉思。
达达尽量沿着暗处小快跑前进,回到原先的草丛里。怦通、怦通,心脏猛跳欲裂,浑身抖个不停。
「唉哟,你回来了。」母雀说,「小麻雀刚才醒来一阵子,吃过蚯蚓了。我还告诉它,你是救命恩人……。咦,怎么回事?」
「嗯……,我遇到一点危险……,不要紧,它们不会追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刚才与沟鼠军团对峙的紧张,消耗达达的心力,今晚再也无力行动。达达想,等天明再说吧,,就走进草丛蜷成一团休息。
三更过后,东空尚未泛白的时刻,喀窣喀窣,响起拨开草叶声。会是谁呢?对方就在数步之外。是奇奇?是爸爸?
「你是谁?」达达轻声问。惊醒的麻雀夫妇露出不安神情,仍伴在幼雀身边。
「别怕。」对方说。不是爸爸的声音。
「是谁?」达达又问。没有回应,喀奉喀奉声更加接近,终于出现了。一只黝黑、硕大的老鼠——是沟鼠。竟然一路追来这里!达达跳起来想逃走,对方一句话,却让它打消了念头。
「追求川之光——,刚才你是这么说的吧。」沟鼠的语气很平和,「那是葛伦讲的,对不对?」
「……嗯,对啊。你认识葛伦?」
「我们很熟。你曾遇到葛伦?它还活着?」沟鼠走到达达身边,重重坐下来。既然认识葛伦,就用不着害怕。
「是的,它住在图书馆的地下室。」
「图书馆?那是什么?」
「就是里面有好多书……。不说这些,叔叔你是谁啊?」
「我是苟且偷生者。」语气含着一抹自嘲,「我是葛伦的同伴,我们昔日怀着远大梦想,计划一举推翻老大和它的心腹,创建新国家……」
「我听说过,结果起义的前晚反而被袭击,革命失败了。」
「原来葛伦提过。我侥幸逃过一劫,保住性命的交换条件是向老大宣誓忠诚,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