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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啊,可是总觉得好气。……想到糊里糊涂死在那种地方,倒在莫名其妙的街边楼下,我就……」
「你希望在哪里死去,才没有遗憾?」
「这个嘛……」达达的脑海,忽然展现一片黄昏河景。雄浑的夕阳没下地平线,此时河水伴着柔柔细潺流系不绝。夕照的灿光舞在鳞波上,似邀约、似召唤。周围转暗……,或许,正是为了追求这片景象而沉湎于怀想中。忽然传来葛伦的低吟,达达顿时回过神。
「所谓生 是归去
回归诞生之源
不惜违逆安详的河流
浑身是泥 淌着血
与敌人战斗 战完痛快酣睡
再奋起 不论走多远
不论走多远 我会勇往直前
追求川之光
追求川之光」
曾几何时,达达双肩颤抖呜咽起来。葛伦紧抱它的肩膀,温和摸摸它的头。
「我懂、我懂,别哭喔。」
「葛伦……」
「嗯、嗯,好乖。」
葛伦安抚一阵,眼看达达哭声变成唏咻、唏咻的抽噎,就迅速站起来说:
「好,跟我来,回地下室吧。我会告诉你们去河边的捷径。」
返回地下室,葛伦立刻开口:
「听我说,这里到河边有两条路。」鼠爸眼看葛伦和达达夜间散步回来的神情,便猜到几分。它一语不发,专心听着葛伦说明。
「方法之一,就是继续走原路,走人工道路。不过我想很困难,风险极大。路上蜿蜒复杂,实际情形我也不清楚,何况这里是沟鼠帝国的边界,难免遇上哨兵。」达达等纷纷点头。
「另外就是储藏室底下有一条直通河边的下水道,只要沿着走就行。通行方便,又是直线距离,比地面更快捷。」
「原来这么简单。」鼠爸一副难掩失望的语气。葛伦泛起笑容说:
「是的,消息其实是来自一名曾住这里的同伴。我从来没走过隧道,因为根本不想再靠近河边。那位同伴很正派可靠,相信大致不会错,值得一试。」
「试试看吧。」鼠爸说,「可是,那些沟鼠是否曾在下水道徘徊?」
「这正是重点。那位同伴曾说,下水道的另一端出口在河川上游附近,已经不属于沟鼠的地盘,它们不曾闯入下水道。」
「真的?」
「我不敢绝对保证,当时就它所知确实如此,现在或许有些改变。沟鼠若在下水道出没,图书馆迟早会出现一、两只,到目前从未见过踪影。」
凝重的静默中,大家纷纷陷入沉思。
「姑且一试吧。」鼠爸又说,「如果你同伴的消息可靠,我们经过下水道到河边时,就到旅行终点了。」
「原谅我没有尽早说明。你们离开后,我会很寂寞。」葛伦浮现难为情的微笑。
「别放在心上。」鼠爸露出笑意,「我们也犹豫不决,打算干脆住下来呢。」
「当然了,如果你们决心出发,我会立刻提供消息。容我再次提醒,目前无法保证下水道是否安全,万一在狭窄隧道中遇上那群恶棍……,你们将无路可逃……」
大家再度陷入沉默。鼠爸想打破凝重气氛,朗声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它说,「总有办法解决,我们向来都能克服困难。」
达达兄弟听了振奋起来,决定再充分休息一天,明日晚上出发。
要去河边了!鼠爸吩咐尽量休息,兴奋过度的达达却没有熟睡。一会儿梦见陶醉在河畔花香中,一会儿梦见被黑乌乌的怪物堵在下水道,进退不得。梦境交错中,它几次惊醒,发现自己还在图书馆底下,真觉得不可思议。
当晚,葛伦带领它们到原先满布尘灰的房间,钻入干燥盥洗台的排水孔中。
「小心摔落……,慢一点、慢一点。」
达达先下去,然后是鼠爸和趴在背上的奇奇,葛伦确认一家三口平安到最底端,就说:「跟我来。」葛伦朝横洞前进,出现好几条岔路,下坡愈来愈陡,迅速来到直径约七十公分的宽隧道。隧底淤积厚厚一层脏泥,上面流着污水,散发出腐臭味。
「就是这里,大概往前走就对了。」葛伦轻按鼠爸和奇奇的肩膀,又紧紧拥抱达达。「以后恐怕没有机会见面,真舍不得你们走。」
「葛伦……」
「达达,不会『写』、不会『读』,或许正是身为鼠类的幸福啊。我相信如此。」
11
达达一家无暇为离情感伤就立刻启程,途中没有粮食补给,必须一口气闯过隧道才行。
这次是由达达领先,奇奇中间,鼠爸负责殿后。在浅流旁有一点空间,不至于妨碍前进。下水管底和侧壁皆呈弯曲状,脚下尽是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好几次滑倒在污水里,完全变成泥浆鼠。
「别急、别慌。」殿后的鼠爸对达达说,「跑太快容易摔跤,很快耗完体力。要缓慢、一步步踏稳前进。」
达达心情逐渐稳定,掌握避免滑倒的速度。前后尽是漆黑,背后传来奇奇的哈哈喘息,和践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