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Knife x Sho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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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车前进到一半时,我在马路上看见哥哥他们。妹妹手里好像握著什么,但就算看得再不清楚,也知道不是握著哥哥的手。公车从哥哥他们身边驶过时,我和他还是谨慎地在座椅上压低身子以免被发现。

  就这样,顺利抵达美术馆过一会儿后,我们决定在美术馆内逛一逛。我们原本痴痴地等著,但等了老半天也没看见哥哥他们在入口处出现,所以决定先约会。而且,他似乎有其他目的。他的意图是如果让我接触到知名艺术家的作品,或许我就会找回画画的意愿。令人难过的是,我不是自己察觉到他的想法,而是他当面这么告诉我。

  「如何?」「看了肚子会饿。」「这里好像没有会让人看了垂涎三尺的画作。」

  我持续喃喃发表著相当实际,而且毫无价值的感想。

  我们也逛了我相当熟悉的市民展示间。之前在梦里出现过的回廊果然是拿这里当作参考,我抱著寻找错误的心情,试著比对有哪些细节与梦境不同。

  市民展示间里展示的画作都是没看过的作品,但当中有我认识的名字又拿到了努力奖。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我不会奢求说要拿首奖,但怎么没有拿到个鼓励奖呢?如果这个人是刻意要拿努力奖,那会是真正的天才,真是太可惜了。

  「这幅画的鞋子让人印象深刻。」

  他从旁边探出头后,低声说出对画作的感想。他的侧脸、挺拔的身材、俊俏的五官,以及头发的长度。他的整体外型,以及鞋子。咖啡色的鞋子上画著彷佛能够展翅高飞的羽毛图案。

  我像在嘲弄人似的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后,开口说:

  「我可以在这里问你昨天本来想问的问题吗?」

  这个地点也挺相称的。我是说应该。人物也都……到齐了?还没?我不确定。

  可能是我加了「在这里」三个字,他似乎有所察觉,表情也变得僵硬。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吝于分享笑脸,并表示接受地说:「可以啊。」不错,很有度量,这样会没有女人缘纔怪。

  我抱著道谢和赔不是一次搞定的心态,低下头回答一声:「嗯。」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向他的胸口丢出一团火球:

  「七年前拿到首奖被展示在这里的那幅画,是谁画的?」

  他在脸上浮现带著忧愁的表情,甩了一下头。那态度也像是已接受事实,彷佛在说:「你果然是要问这个。」我忘记是谁这么说过,死心和动脑的速度都要越快越好。

  顺道一提,我得到的努力奖就是被展示在那张首奖作品的隔壁。

  「那幅画跟我在公寓里看到的画截然不同。拿到首奖的那幅画在那当下已经到了没有进步空间的境界。那个作品很早熟,也因此得到至高的评价。如果十岁左右就能够画出那样的画,当然会被夸奖是天才,但是……我认为那幅画在那当下已经达到百分之百的完成度,不能再更上一层楼。如果是在十八岁画出那幅画,只会是一幅发育良好的画,最后拿不到奖项就被淹没……哎呀,我竟然开始做起绘画的讲评。」

  远方传来某人的脚步声。是哥哥吗?还是他妹妹?美术馆里几乎不见其他客人的踪影,简直就像少了鬼怪的鬼屋。现在是挂在墙上的画作,反过来考验欣赏画作的人。如果看在哥哥的眼里,想必知名画家的画作也会变得像是涂鸦。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就不会对绘画有所坚持。

  「有点离题了。我想说的就是……」

  「没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刚刚是要问我谁画了那幅画,对吧?」

  他像是为我严重离题的表现在感叹似的,迅速帮我整理好问题。「是的,一点也没错。」我省略掉过程,直接等待他的回答。「如果有人问起,我会回答,但这件事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到处张扬的事情。」做出这段开场白后,他在平常的笑脸加进少许落寞的神情,说出作画者是谁。

  「那是我妹妹画的。」

  「……果然没错。」也是啦,总是要自家人,纔有可能找替身。还有——

  「公寓里的画作风格很像拿到首奖的那幅画,所以我在猜可能是把那幅画视为目标。」

  「嗯。」

  他点点头答道,并在回廊上踏出步伐。他像是踢著隐形足球似的缓慢前进。后来,我发现他是在配合我的步伐。

  「那时我和妹妹抱著玩游戏的心态,互换名字报了名。说是说玩游戏,但其实是妹妹不太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和妹妹只差一岁,虽然我们念同一届,但小学每个班级的上课进度不同。当时我已经学过一些妹妹班上还没教的国字。所以,对妹妹来说,互换名字正合她的意。」

  说罢,他往旁边看去。墙上挂著县政府举办的不知道什么奖的首奖画作。该作品画出一家人在海边嬉戏、内容幼稚的图画。虽然那是一幅适合给欣赏者有自信地表示「我画得都比他好」的画,但或许有著只有评审纔看得出来的特别魅力吧。很遗憾地,我没有像那样的好眼力。就算有过,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也已经消磨殆尽。

  「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拿到首奖。还好我们早早就说了实话,事情才没有闹得太大,但被骂得狗血淋头。对方说什么大会的规定怎样又怎样,然后说我们没有遵照规定。从那之后,妹妹就不再画画了。」

  「那你妹妹会把画割破是因为……」

  「我猜应该是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不过,感觉上不像是对这件事本身怀恨在心。当时因为骗了大人而挨骂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一点乐在其中的感觉……所以,我在想真正原因应该有一部分是因为不喜欢我画的画。」

  他一副感触良多的模样低喃道。我的脑中至少浮现三到四句可以对他说的话,但我一句也没说,全都吞进肚子里。

  一个能够自己解决各种问题的人,不需要提供给他多余的建言。

  不出所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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