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中,她移动脚步坐上座椅。那是可以一边两人、共四人对坐的座椅,但她指向位在背后、一般常见的两人座椅。原来如此,我懂了。只要我坐在她指示的座位上,就一样是背对著背。
这是我茫然之中所期望的就坐法吗?虽然内心升起小小的疑问,但我还是弯下腰安稳就坐。喀隆喀隆,熟悉的电车声响传来,我和她随著电车摇啊摇。
背对背坐在电车里。我想不起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画面,但感觉颇有故事性,脑海也同时浮现带有颓废感的景象。怪了,这里明明看不到有什么灰色的东西。
「你今天也带著短刀吗?」声音从背后、从我的视线捕捉不到的地方传来。
「嗯,你想看吗?」
「借我看。」
我没预料到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禁有点扫兴。我是基于开玩笑的心态才问的耶。
她从座位上方伸出手来,我从包包里拿出缠上手帕的短刀递给她。如果这时候她突然心境改变,拿起短刀往我的胸口一刺,不知道会怎么样?会死吗?我一边想象,一边静静观察她的举动。我歪著头偷看她。她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没发现我在看她,不然就是发现了,但不在意。
她用指尖轻轻抵著短刀,像在沈思似的注视著。她露出像是困了的表情,但改变角度凝视后,会发现也像是感到满足的表情。彷佛某种需求藉由触摸短刀而获得了满足。
「这是你捡到的?」
「对啊,在我家附近捡到的。现在我觉得很感激。」
「感激?」
「因为我在猜应该是我有那把短刀,你才会愿意跟我交往。」
一路来我一直把短刀视为护身符,现在终于发挥出本领。不过,真的是不可思议的缘分。从短刀的劣化程度看来,应该被丢弃在排水沟里好几年都没有被发现,我恰巧去清理泥垢时发现了它,把它捡回家。如果形容这是命运的安排,或许太夸张了一点,但应该算是一种奇缘吧。
「……有可能。」她轻声赞同我的意见。看见她如此坦率,我不禁有些讶异。
「事到紧要关头时,你会用这把刀子保护我吗?」
她说得很顺,就像在复诵合约内容一样。
「我是有这样的打算。」
「是喔。我会好好期待的,期待程度比中乐透头奖少一点点。」
「你说喜欢刀子是讲真的吗?」
虽然当时只是很快地带过,但我记得她曾这么说过。不过,我把她的反应解读成是一种掩饰难为情的举动。
不知道当中是不是也包含了些许真实?
「是真的啊。」她抬起头,对著正前方的无人座位扬起嘴角说道。
在那同时也垂下眼帘,像是要偷偷藏起眼底发出的光芒一样。
然后,她用手背抚摸刀腹说:
「因为我一路成长过来,目睹过太多鲜血飞溅的画面。」
§
电车摇来晃去。嗯?是我在摇晃吗?到底是谁在摇晃?两者都有?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因为电车在摇晃,所以坐在车厢里的我也跟著摇晃。营养午餐饱食一顿之后,趁著午休时间去踢足球,结果胃部剧烈晃动下,胃里的食物也跟著翻滚。差不多是像这样的感觉吧。
说到踢足球还真是激烈,尤其是用头顶球。头部接住足球的那一刻,那震动力道可以从颅骨一路传达到肠胃深处,最后炸裂开来。如果要形容得好听一点,会是像这样的症状。
我怕如果形容得太恶心,我珍贵的粉丝人数会从一人变成没半个人,所以换成好听的形容。再说,这件事跟正题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了,言归正传……没错,在电车的车厢内。
我匆忙跳上了电车,就像是要赶上夜车一样。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把身体压得低低的,也垂著头。从胸口反弹回来的呼气声传入耳中,而且相当有规律,我冷静地做起自我诊断,心想:「差不多快要打瞌睡了。」为什么交通工具都会让人这么想睡觉呢?是不是因为很像摇篮摇来摇去啊?不对啊,我不管到哪里都很想睡觉……好吧,就当作我搭乘了地球号太空船,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不过,据说明年会发射载人火箭到火星去,这项创举不知道会如何改变我们这些地球居民的存在方式?我偶尔也会认真思考这种充满梦想的事情。
因为低著头,帽子和刘海遮挡住一半的视野。剩下的另一半视野看见了鞋子。有的从座椅上离开,有的安稳地坐在座椅上,一双双脚的前端可看见色彩丰富的鞋子群。
我很喜欢鞋子。应徵工读生时说的这句谎言,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真实?对于被人穿在脚上的鞋子,我不太感兴趣。不过,望著没有被人穿上的一双鞋子或一大片鞋子时,那些鞋子会自己走起路来,一路走到我的内心。
我没有感到满心雀跃。在身心两面,既没有体力,也没有开朗的心情。不过,我的心还是跳动著。我渴望画出这样一颗心的存在。所以,我握住铅笔学习如何素描,成功让画笔到手。
虽然细微,但观察鞋子的距离也是一项重点。所以,我希望保持住不近也不远的微妙距离感,靠著缺乏技巧的欲望描绘出鞋子。
不过,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我现在面临的放弃心态……算了,无所谓。我没有太强烈的后悔情绪。本来有的,但渐渐像冰块融化了。如今,放弃心态化为希望,在背后推著我前进。
鞋子不会自己选择走哪一条路。只要穿上鞋子的人做出选择,不论面临什么样的道路,鞋子都必须往前走。不知道鞋子会不会感到不安?很单纯地,未知的事物让人害怕。至少我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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