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过得很幸福呢。」
我照著捉弄新婚夫妻的标准做法,回以挖苦的话语。我的真心想法绝对没有被识破。
如果被识破,我也会很伤脑筋就是了。
不出所料地,听到带著些许恶意的感言后,她只是脸颊更加泛红而已。她直率地点头说:
「我身上散发的幸福光芒太耀眼了,没能够完全掩饰住,是吗?」别问我啊!
「比大气里的二氧化碳更容易用肉眼辨识。」那就别回答啊!
「哈哈哈!我去拿饮料过来喔!我记得家里有几瓶人家送的果汁。刚刚一阵手忙脚乱的,你应该也口渴了吧?」
她在羞耻心驱使下,试图暂时逃开。刚纔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忙得团团转喔?我心里这么想,但没有特别说出来。而且,我持续失血中,体内的水分也确实减少了。望著她的背部和肩胛骨逐渐远去后,虽然自知失礼,但我顺势东张西望地观察起室内。我抱著厌恶的心情,寻找著她和她老公的生活细节。
「……呃!」
又是一个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东西摆饰在桌上,做出美丽的点缀。
「唉~~」我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天花板。我像泄了气的塑胶娃娃一样,以高难度的姿势弓起身体,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刻,我深信根据今天的星座运势,水瓶座的不幸运举动肯定是「东张西望地观察四周」。西方有句谚语说「好奇心会害死猫」,但现在看来除了猫之外,也会毫不留情地害死其他生物。
方纔拿短刀刺伤我的男人,要说是被我用鞋子砸得满头包的社会人士也行,该名人物出现在桌上的相框里,与身穿婚纱的她甜蜜相倚。
……对喔,她寄给我的明信片里好像也出现过那男人,只是现在纔想起来会不会太晚了?记忆的焚化炉拥有近未来都难以实现的高功能构造,为了捉弄人而不遗余力,所以有些可恨的记忆明明已经在记忆的焚化炉烧成灰烬,却时而会完整重现。
「不过……」
命运似乎相当期待我能够带来什么戏剧性的变化。面对这种只会带给我沈重压力的期待,我忍不住叹息。这明明是人类观察到命运、值得纪念的瞬间,我却觉得脸颊像被命运的尾巴扫过,鸡皮疙瘩直冒。为什么我来到她家打算向已婚的她告白,却发现在半路上失控刺伤我的人是她老公?
至于我擅自拿人家要卖的鞋子,像两个月前的节分习俗一样击退她老公,最后把对方丢在马路上就走一事,就不刻意提起了。
(注:节分习俗 节分是指季节的分际,在日本泛指立春那一天,也就是每年的2月3日。节分之日有许多传统习俗,当中具代表性的习俗为「撒豆驱鬼」。)
这状况简直就像进行了一场小型骨牌活动,而且毫无成就感,也没有任何收获。
她的家人,也就是丈夫刺伤了人。除非还有加倍严重的不幸之事发生,否则就算再怎么努力改变,恐怕也避免不了此事件将引来的坏运。看来她或许真是个没有眼光的人。
此刻,我窥见到她可能面临不幸的命运,而且近在身边。
……所以,现在是希望我怎么做?
难不成命运是在鼓吹我,要我设法避免她的命运遭受不幸吗?「那怎么可能!」我不禁这么脱口而出,彷佛想要昭告天下似的明确表达拒绝。
我在各方面都已经太迟了,更重要的是,我致命性地欠缺主角的资质。掌控命运的「某存在」啊,难道您的字典里没有「合乎身份」这样的字眼吗?
这个任务不仅来得太突然,也过于宿命。我根本承受不起如此重担。
很明显地,上帝这次应该是配错了配方。
我低头趴在桌上。不久的将来,我将开始面对每天只看得到这一片黑暗的日子吗?对死亡感到的恐惧当中,绝大部分应该是来自对死后世界的无知。
……不过,另一方面,反叛精神告诉我:「你的右手不是还好好的吗?」
姑且不论上帝是不是一个喜欢学圣诞老公公的和蔼老人,但我深深觉得这是上帝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让此状况「降临在我身上」。
我应该是在无意识之下,为了帮她完成某件事才来到这栋屋子。
我或许无法好好完成唯有现在的我才办得到的事,但做到了现在的我办得到的事。我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可以形成助力,把不幸赶出她个人的命运之外。
虽然我已经无法采取合乎命运的壮烈行动,力量也显得微薄,但至少尽了全力。
即使命运之神喜欢推骨牌,而人生只是其中一块骨牌也无所谓。
可以的话,我愿意为她粉身碎骨。哪怕我的行动结果会延伸到遥远的另一个不同故事,甚至被当成其他人的功劳,我也愿意。
我渴望自己被剪断的命运线头,能够成为补强她细弱命运的材料。奉献物件不是自己的家人或许是一种不孝的表现,但我还是渴望这么做。爸妈,对不起!
接下来只要再做一些避免我留下遗憾的事后处理,就让一切结束吧。
我反复深呼吸,把空气吸入体内。弯曲的手脚顿时充满活力,连指尖都灵活起来。身体开始感受到细如蚯蚓、恰到好处的紧张感后,我坐正身子。参加班级旅游时准备前往目的地的路程中,也会产生这种让人心头发痒的感觉,
看见她两手各拿一瓶罐装果汁回来,我开口说:
「我到现在还喜欢你。」还说要想什么动听的告白话语,这根本只是在描述事实。
不过,相信对大量失血的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