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年前 我的小规模奇迹

竟在很多方面,都已经太迟了。

  ……好比说,成为她的人选。

  「可能是我太慢抬头的关系吧。」

  我带著自嘲的意味低喃道。

  像是要摆脱左手臂的疼痛感似的,我抬高下巴,挺直背脊。

  或许已经太迟,但我决定逃离现场。

  路人来到身边为我的伤势表达关心,并好管闲事地提议「去医院」什么的。「不用了,好像已经太迟了。」我基于各种原因拒绝提议后,走了出去。

  疼痛感也好,伤口也好,被害人也好,受害人也好,都已经够了。

  接下来我只想去表达八十年份的单恋心情,再接受八十年份被甩的感受。

  勉强在不被警察干扰之下,我来到了她家门前。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们夫妻的新居。之前收到她寄来印上婚照的明信片时,照片底下写著地址,所以我曾经来看过一眼。

  当时我看了看跟她的娘家姓毫无交集的门牌,也站在远处望著她出来倒垃圾的身影后,便落荒而逃。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

  按门铃之前,要先整理一下服装纔好……啊!都忘了短刀还刺在左手臂上。难怪路人见到我都哇哇大叫的(连男生都发出尖锐的叫声,真是受不了)。我本来还以为那也是一种寿命补正的动作,差点就这么没多想地接受了事实。拔出短刀后,挤在伤口附近等待的血液一涌而出。又是非透明的血液。不知不觉中,已感受不到透明血液的存在。但愿不要是因为流光了纔好。

  这把短刀怎么办?送上短刀当伴手礼可能太激进了,而且搞不好会被误认为硬闯民宅的强盗。思考一阵后,我抬起马路边的水泥块,把短刀扔进干枯的水沟里。反正只要下雨,就会被冲走,万一一直躺在水沟底,早晚也会生锈。而且,血液也会被冲洗干凈。这是好事。说不定那个前短刀男也会获判无罪。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但立刻改变想法心想:「这恐怕有困难吧。」

  我被刺了一刀,衣服当然破了一个直条形的洞,有些地方也被染成鲜红色。虽然在意,但也不可能恢复原状。这副德性会不会让她觉得我很邋遢啊?尽管这般担忧还没有获得解决,我已经竖起食指按下了门铃。

  在这个时间点,我的心开始踩在斜坡上,然后打滚。

  如果是在斜坡上,就算是尸体,也滚得动。

  那不是凭意识在打滚,而是强制性地被迫大动作打滚。

  『来了!』停顿了十二秒钟后,令人怀念的声音迎接了我。我发现自己觉得那声音变得令人怀念,脸上不禁浮现苦笑。老实说,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我还在迟疑不知道该怎么自我介绍时,便传来:『啊!怎么是你!好久不见!』

  她用著兴奋的声音,告知已完成身份验证。原来屋子里的人可以先确认屋外的访客啊!这时代凡事变得越来越方便了。的确,有可能一推开门,便看见手持短刀的不速之客。以防盗面来说,这功能确实方便。我这个家里没有安装此装置的人,忍不住心生佩服。我家的母亲大人是个容易少根筋的人,应该也要安装这种装置比较好。

  「呃……好久不见。」

  『请等一下,我这就去开门喔!』她这么说著,便中断通讯。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年纪比自己小的人也会礼貌对待,而我就是被她这样的为人吸引。还有,我一路来遇到过的年长女生当中,她是最可爱的一个(不知道她喜欢听人家说她可爱还是漂亮喔?)在各方面,她都表现得很可爱。毕竟我是全心全意地喜欢她,根本不可能挑剔。

  大门的另一端可看见蓝色屋顶搭配白墙的房子。房子的外观看起来像是剪下一块蓝空,折成立体形状而成。也对,毕竟要跟她成为恋人宛如摘下云朵一般困难。我硬是这么做了自以为诗情画意的形容后,嗅著气味变淡的海风等待她出现。

  没多久,她从玄关走了出来。可能是这阵子没有染发,她顶著一头夹杂著明显可见新生黑发的褐色头发,以及依旧绽放光采的微笑出现。

  我根本不需要在记忆里加以美化,散发百分之百吸引力的她依旧存在。

  第一次见面时我花了一分钟才爱上她,但现在三秒钟便重新爱上她。

  看见她向我点点头,我急忙点头回应。原本就驼背的我更弯下腰后,变成了像在鞠躬。这样就看不到她的脸太可惜了,于是我急忙抬起头。

  我打直腰杆一看,看见她已经迈开步伐,来到大门前。她从门后出现,一边打招呼说:「你好!」一边走出屋外。我明显感受到体温从四月骤升到七月。

  我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喉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感觉只要松懈下来,就会立刻晕厥过去。

  「哇!好怀念喔……咦?那是怎么了!」她大吃一惊地指著我的左手臂。「嗯?」我差点又忘了自己受伤的事,现在一看,发现流血现象比刚才更严重,一道红色线条拉长到了中指的指尖。纯天然的颜料从指尖不停滴落,在水泥块和柏油路面形成一滴又一滴的血迹。「喔,你说这个啊?呃……」要怎么说明纔好呢?如果说我是被人刺伤,让她察觉到是一场伤害事件,即便我是受害者,她也可能选择与我保持距离。

  「那伤口、先止血之类的!应该是吧!还是应该先去医院!总之,先进来屋子里!」她拉著我的右手!「绷带、不对!要先消毒!不对!要冰敷伤口……也不对!」「等一下。」先不用管这些,重点是手。她抓著我的手。不对,她握著我的手。以前和她一起走去车站时,我不知道祷告过多少次希望可以触碰到她的手,现在却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了。体内的血液流动明显变得剧烈。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意识逐渐朦胧之中,我想出这个毫无重要性可言的答案。彷佛身处日正当中的八月天似的,我的体温和春天的宜人气候出现了落差。

  她拉著我进到屋内,我在几乎不记得有没有脱鞋子的状况下从玄关爬上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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