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寿命来说,就算每天穿不同双鞋子,一天丢掉一双,也够我穿。不过,不知道尺寸合不合喔?现在想这些事情妥当吗?事到如今,我才重新注意起四周的状况。我就是有这个坏习惯,老是爱想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我因为长期卧床,体力变得衰弱,两只腿应该也会当场软脚,这怎么可能逃跑得了呢?我这么擅自做出判断而站著不动时,短刀男来到隔著一条马路的位置,两人的视线偶然交会。彼此因不同原因而布满血丝的眼球焦点相叠,互相拉近距离。不对,我没有走近对方,而且今天根本没有心情跟短刀男交手。尽管如此,短刀男还是朝向我逼来。四周的喧闹声和尖叫声交缠在一起,并朝向我的鼻尖集中。扭曲的声音竖起金属的利爪,在鼓膜的表面划下一道道刮痕。眼球被紧紧往下拉扯,阵阵刺激著神经。
这是什么状况啊?我带著略显冷漠的目光,直直盯著眼前的光景。难道是命运趁著人群混乱,打算把剧场的运作大权丢给我吗?我的人生将因为突如其来的外在因素出现起伏。不是我爱说,我的人生和危险一点也不相称,现在却要与危险并行、交集。
在这个樱花绽开的季节,这种任务应该交给走在樱花大道上的人才对吧?
我的人生早就像樱花雕落、叶子甚至被毛毛虫啃光的樱花树一样,难道是想在光秃秃的樱花树下赏樱吗?
明明是红灯,短刀男却平安无事地横越过斑马线,成功扮演为我带来戏剧化命运的角色。短刀男的手用力往上一挥,汗水和唾液抢先短刀一步飞溅过来。好恶心喔!停顿一秒钟后,痛觉才传来。
「嘎、咕、呃!」喉咙像是引擎故障似的发出怪声。
血液从我的上手臂渗出,而且这次不是透明的。我一直呆立不动,所以短刀就这么猛力刺进我的左手臂。这一刀挥得真顺~~我一边暗自发表感言,一边皱著眉头忍受疼痛,双眼从头到尾目击整个经过。就刚刚的位置和距离看起来,不难想象如果我慌张失措地转身逃跑,可能正好会被一刀刺中心脏吧。
很明显地,首位遭随机杀人狂攻击的被害人出现了,清澈的尖叫声响遍现场。宛如冷风从脚底往上吹来似的,鸡皮疙瘩一路爬到了肩膀。一阵海潮腥味和铁腥味传来。
尖叫声当中,也包含了手上失去短刀的男人叫声……拜托~~你好歹也要替我这个被捅一刀的人著想一下吧。男人一脸彷佛在说「我怎么做了难以置信的举动」似的神情,露出害怕的眼神抬头看著我,还一副吓得腿软的模样。那画面看起来简直像我纔是拿刀捅人的那个人。
拜托~~我忍不住又埋怨一声,这次还带了点不耐烦的情绪。我猜应该是血液害的。
或许是因为在定期上医院治疗之前我一直忍痛,所以变得相当迟钝。
我的内心不再有机灵变化,也失去敏感度,只会像寒冬里舍不得爬出暖炉桌的老头子一样慢吞吞地动作。
右手还动得了,弯腰也没问题,双脚也还踩得稳。目前只有左手臂动不了。
我从花车里抓起大小适中的鞋子,以练习剑道的诀窍稳稳踩踏地面,朝向前方短刀男的脸部用力砸去。啪!缺乏犀利感、橡胶鞋底特有的闷响传来,但似乎还是带来足够的疼痛感,让男人按住上半部的脸痛苦呻吟。一屁股跌坐在地,拉开些许距离后,我丢出第二只鞋子。我没玩过互丢竹刀的游戏,所以这次使出的不是剑道社传授的招数。我接二连三地把鞋子砸向男子的脸。我运用打水漂的技巧横向丢出鞋子,还顺便发挥一下手腕的关节力道。
花车里有一半的鞋子都被我丢了出去,伤口也流出相当可观的鲜血,还喘得肩膀不住上下摆动。于是,我也停止了动作。男人用双手遮挡脸部蹲在地上,肩膀不停颤抖。短刀依旧刺在我的左手臂上,而男人的姿势虽然像是装了弹簧的吓人玩具,但目前看起来没有要跳出来抓住短刀左右扭动的迹象,所以危机应该是解除了。
男人的四周和马路边像是脱下鞋子乱丢似的,散落一地的鞋子。那光景彷佛一幅画,画中的人物因为在人生路上多次面临失败而感叹。
男人像极了被人踩一脚的乌龟,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恢复正常,况且短刀还刺在我的手臂上,大大降低了危险性。
「……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忘了带钱包出门,这样没办法付鞋子的钱喔。还有,虽然制伏了男人,但我的问题完全没有获得解决。
为什么我非得把时间花费在这种事情上……刚才我一边丢鞋子,一边思考了这个问题。嗯……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假设我的寿命有八十年……如果是以「死」的形式来表现寿命的话,我的寿命当然是二十年。不过,如果假设肉体要到八十岁才会停止动作的话,或许我现在正在体验到八十岁为止的时间和经验的压缩。左手臂上的伤是我八十年份会受的伤。
我带给男人的疼痛感想必也是八十年份的压缩。二十年的岁月走下来,我顶多只打过别人两次,依我这种胆量,就算活得长命百岁,也不可能变得很敢打人。我甚至有些担心刚刚的体验搞不好是一百二十年份的压缩。
不过,这体验会不会有些夸张,也显得过度刻意呢?
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准备在人生的最后去向女生告白,结果在半路上被莫名卷入伤害事件。有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啊?总觉得这一切是安排好的。一路来我的人生过得平凡无奇,却只在最后突然被拉高生活的浓度,怎么想都觉得肯定是有某种力量介入了故事。
导火线应该是因为我生病了吧?
也就是说,掌控世间命运的「某力量」替我安排了病死的结局,然后针对病死之前的过程做了设计,让我当一个跟人家有些不一样的主角……不,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的推测,随著「一个关于病死前的人的故事」诞生,我本身也会诞生。太离谱了,难道现在要开始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成?
……该怎么说呢?
有一种是为了让自己甘心接受事实,才选择相信命运的感觉。
虽然我在内心告诉自己已经死心,但说来说去,或许我还是希望自己是「被挑中的人选」。不对,应该说「曾经」希望。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