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就是要射击就对了!
我知道拟态的攻击力很强,它们的重量是完全武装的机动护甲兵的数倍,构造近似于棘皮动物,在皮肤下层有坚硬的骨骼,需要使用五十毫米的穿甲弹才能贯穿它们的身体。我的手上明明手无寸铁,这些家伙却硬是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轰个粉碎,就像整地用的土木机械压扁栖息在地表的蚁穴一样。
“……别开玩笑了!”
第一发长矛弹贯穿我的大腿。
第二发将我转身的后背轰开一个大洞。
第三发我没有印象。为了将翻滚欲出的内脏用力吞下,我根本就没空理会子弹。
接着,我的意识消失不见。
7
枕边有一本阅读到一半的平装书。
与那原正在铁床上铺清点字据的张数。
“启二,签个名吧。”
“学长,你有手枪吧?”
“有啊!”
“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你什么时候变成手枪迷啦?”
“没有啦……”
与那原从上铺伸出的手掌缩了回去,然后手中拎着一把闪着黑光的钢铁硬块。
“这个有装子弹,可别对着我。”
“是。”
“你如果也当上伍长,就算把玩具带进被窝也不会被妈妈骂,反正这种玩具枪也打不死拟态,机动护甲兵可以带到战场的武器只有二十毫米机关枪、火箭筒各三发,香蕉不算零食,还是先签个名吧!”
“……”
我将内藏直径九毫米灼热枪弹的枪口含进嘴中。
接着,扣下扳机。
8
枕边有一本阅读到一半的平装书。
我不禁出声叹气。
“启二,签个名吧。”
与那原从上铺探出头来。
“是的,遵命。”
“你的表情干么那么严肃,如果现在就开始紧张,到作战前大概就挂了吧!”
“我并没有紧张。”
“不要在意,刚开始大家都是这样的。就像女人一样,在没搞过之前脑袋想得都快爆炸了,靠想像打手枪的那段时期是最珍贵的喔!”
“真不像是前辈会说的话。”
“什么话,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谈。”
“如果……单纯只是一个假设,如果第一次永远持续发生的话,那会变成怎样呢?”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就像玩大富翁会一直回到起点一样,玩完一次又要从头开始的话会变成怎样呢?”
“那当然是——”
与那原倒挂着身体,并且脸上浮出思索的表情。
“做爱跟战争应该不一样吧?”
“我并不是问做爱的事。”
“如果叫我再进行一次冲绳登陆战,那我绝对打死不干,而且我也不想被枪杀。”
如果枪杀的场景不断重复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人类是一种可以自己擦屁股的生物,还是得靠自己做出最后的抉择,状况只不过是左右决心的一个要素而已。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出任何选择,有的人偷偷拿着王牌,也有人一开始就被发到鬼牌,也有突然就被宣告死亡出局的人,但是每个人都是用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到目前的道路上。就算爬上死刑台,你可以选择从容就死,也可以选择拼命挣扎到浑身无力后被按上断头台。
然而,我却无法逃离战场,就算馆山的另一头有个巨大的瀑布,我都没办法发现世界尽头是否就在那边。往返于战场跟前线基地的我,每天就像于地面爬行的虫蚁一般等着被扑杀。风吹后重生,接着再迎向死亡——我无法将任何物品带往下一次的时间循环,我所能带走的就只有孤独,还有无法传达给他人的恐怖,以及烙印在手心上扣扳机的感觉——
这个狗屎混蛋的世界当中,似乎存有一些狗屎混蛋的规则。
好吧。
我拿出枕边的油性笔,在左手手背上写上“5”。
这个小小的数字,就是代表我的战争开始的时刻。
我就带过去让你瞧一瞧!我要把世界上最棒的东西带到明天去,我要以毫厘之差躲过敌人的子弹,轻松地以一击砍杀拟态,如果丽塔·布拉塔斯基拥有高超的战斗技术,那我就利用无限的时间到达那个地步。
如果我只有这件事情能做的话。
如果这是改变每天一成不变的方法的话。
如果这是我对这个狗屎混蛋的世界的唯一反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