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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珠持续等着。夜更深了,门铃依然没响,却也只能让时间虚度而逝,静静地等待。即便等到脑海深处都焦躁泛白,也只能睁着眼睛继续等。
但是—无论怎么等,皇太子都不来。
旭日东升,白珠恍惚地看着房间逐渐转亮。脑筋已经一片空白,身体也不再颤抖了。
终于,连接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但出来的是面无表情的茶花。
「您很后悔吗?白珠公主。」
白珠茫然地转头一看,眼前的羽母露出从未见过的表情。
「这话,什么意思……?」
整晚没说话,突然发出的声音有点沙哑。但茶花一切了然于心似的,扬起一边的眉毛。
「当然是,您没去见花匠儿子的事呀。」
喉咙深处,有个无法发出尖叫声也无法呼吸的东西,无声无响地崩溃了。白珠瞪大了双眼,感受一种完全不同的颤栗在全身飘窜。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一切都知道……」
「如果皇太子真的要来临幸,」茶花依旧面无表情,哼了一声,「我们才不会准备得这么匆忙。即便再晚,通常也会前一天通知。这是宫廷的常识喔。」
「原来你在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白珠的质问,茶花蹙起眉头。
「请别问我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原本我对区区一介男仆之辈,竟敢和公主直接交谈,就感到很厌恶了。过去我之所以忍着不说,无非是希望公主能自己察觉到宫乌贵公子与山乌的不同。而且我万万没料到,区区一介男仆竟自不量力,胆敢肖想勾引公主。」
茶花责备般地看着白珠,继续说:
「更让我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公主竟然也寄情于那种男仆,」
看到茶花露骨地露出侮蔑之色,白珠陷入一种错觉,宛如回到了小时候。
「而且和外面取得连络,别家也是一样。以前阿榭碧跟我说的话,我真希望您也能听到啊。说得一副知道花匠儿子很熟的样子,什么『你也真辛苦啊』——假装好心,其实是在损人,害我直冒冷汗!」
茶花说得悻悻然。
但茶花并不知道,阿榭碧其实和别家公主不同。她现在对一巳的事,一定也一无所知。那时一定只是用平常讲话的口气,和茶花随便寒暄而已。
「所以公主,这样您也应该明白了吧?」
茶花冷淡地耸耸肩,继续说:
「公主,您是身分高贵、聪慧的人。不是会因一时迷惘而忘记自己立场的愚蠢之辈。所以您看,您自己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茶花抬头挺胸,一副宛如自己是幕后大功臣,脸上充满得意之色,丝毫没有罪恶感。
「公主您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入宫这条路了。您能明白这点,茶花也很高兴。」
——茶花不是站在我这边的。
忽然间,白珠脑海闪过这句话,紧握拳头。她在心中暗忖,茶花只是借由服侍我,来效忠北家,她未必会保护我。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为我着想的,只有那位心地善良的花匠青年。
白珠激动得有点喘气,小声地反问茶花。
「一巳在哪里?」
「不知道。」茶花佯装不知。「不过公主不用在意哟。」
白珠知道再跟她说下去也没用,于是推开茶花往渡殿奔去。
「已经太迟了!您刚才并没有选择他,所以就断念死心吧!」
茶花不理背后的说话声,拼命地跑向樱花宫的舞台。气息苍茫。山里的清晨依旧一片墨蓝,林木沉没在黑影里。白珠见过和这个很像的清晨。但这里没有闪耀的白蔌花。
突然,前方骚动了起来。不祥的预感使得白珠直冒冷汗。杂畓纷乱的脚步声,行色匆匆的熊熊火把。
「找到了!在那里!」
「他变身想用飞的逃走!」
「别让他逃了,瞄准弓箭!」
侍女们发出平常难以想像的怒吼声。宛如在禊祓净身的水里,声音听起来很模糊,视野也朦胧看不清楚。
白珠朝着骚动声跑进了藤花殿,映入眼帘的是不合时宜的栀子花。栀子花怒放,开满了整个中庭。
在花草树木中奔走的是藤宫连的女人吧?
大乌鸦的羽毛,在空中轻飘飘地飞舞。每当啪啪的振翅声响起,就有很多漆黑亮丽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大乌鸦的身体被钩绳绑住,想飞上去又被拉下来。然后一个手持大刀的侍女,站在狂乱挣扎的大乌鸦前面。
「公主!」
听到茶花急迫的声音。
「不可以看!」
就在白珠的眼睛被捂住之前,银色大刀挥落。
喀擦一声。
——这个声音,意想不到地轻。
吵杂的乌鸦惨叫声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翅膀的落地声。啪哒啪哒,盛大的滴水声。原本充满栀子花香气的空间,此刻弥漫着铁臭味,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