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秋

备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还有热腾腾的饭菜。看到这一幕,阿榭碧又快哭了,只是哭的意义和刚才不同。

  一身清爽之后,也借了真赭薄的和服与东西,吃了美味的食物,心情舒坦了许多。这时阿榭碧终于能向真赭薄磕头了。

  「对不起。这次的事,真的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

  对此,真赭薄倚着凭肘几,静静地说:

  「别在意,你才是经历了一场灾难啊。我想都没想到,白珠竟然在打那种主意……」

  真赭薄望着远处,以茫然的语气喃喃地说。

  「过去我一直深信,只要我尽全力诚心诚意地爱皇太子,皇太子一定会来迎娶我。」

  ——太天真了。真赭薄苦涩地独自道。

  「我实在太天真了。虽然很不甘愿,但滨木绵说得没错。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啊。不仅政治的事,也不懂一起登殿的人。」

  然后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阿榭碧。

  「这么一想,我也对你说过很过分的话呀。完全不考虑你的心情,只是自顾自地……我实在很愚蠢。对不起哦。那些不假思索说出的话,想必也伤到你了吧?」

  真赭薄说此话时,眼眸沉稳透亮,却带着悲伤。阿榭碧感受到真赭薄的转变,摇摇头说: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的事了。」

  「谢谢你这么说。谢谢。」

  真赭薄说谢谢时的微笑,比她过去的任何表情都要来得温柔优雅。面对这种意想不到的祥和气氛,阿榭碧觉得紧绷的身体松缓了下来。说不定这是登殿以来,第一次和别家公主心灵相通的瞬间。

  但是,之前一直忍着不说话的菊野,突然忧心忡忡地说:

  「公主,白珠公主说的那些事是真的吗?就是那个,南家为了北家而行动……」

  「这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为时已晚,但蛛丝马迹还满多的。」

  滨木绵之所以从不隐藏对皇太子的厌恶,可能是她根本不想入宫。倘若登殿前南家和北家已经缔结了密约,那么滨木绵只是来虚应一场。侍女们对滨木绵缺乏敬意,可能也是这个缘故。

  「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滨木绵本来就预定嫁给皇太子的皇兄。为了不喜欢的男人入宫,那个滨木绵怎么可能答应?」

  阿榭碧睁大双眼。

  「原来是这样啊?」

  皇兄将皇太子的宝座让出来,是在皇太子四、五岁的时候。当然,之前南家的当主就打算把一位公主许配给有血缘关系的外甥,也就是皇兄。

  「南家当主好像为此做了很多安排。但原本仰仗的皇兄失去了宝座,内部产生了纠纷,结果还造成撤换当主的大骚动呢。不过,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菊野最后耸耸肩说。对此,真赭薄反应很快地说:

  「听说南家最后搞到自己人互斗的地步。想必当主和滨木绵都面临相当严峻的处境。」

  阿榭碧叹了一口气。

  「这样我就懂了。所以就滨木绵公主来看,皇太子是万恶根源啊……」

  阿榭碧想起登殿以来,滨木绵对于当皇太子的妻子一事,一直兴趣缺缺。

  「若南家真的为了北家行动,跟藤波宫说什么都没有用啊。」

  阿榭碧想起挂在土用门的布幔,不禁眉头轻蹙。

  「赤乌……这一切都是大紫御前在幕后掌控……是这样吗?」

  「是的。倘若白珠所言属实,搞不好我们会落得被人家说在撒谎呢。」

  沉重郁闷的沉默降临。

  此时菊野再度开口。

  「可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冬殿公主要对春殿公主做那种事呢?」

  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不说不行了。阿榭碧放弃掩饰,有气无力地说:

  「因为信件。她误会我通信的对象。那封信并不是皇太子写来的。」

  真赭薄露出微妙的表情。阿榭碧递出信说:

  「怀疑的话就拿去看吧。」

  「可是,你如果不想让我看也没关系哟。」

  真赭薄慌忙婉拒,但阿榭碧顽固地摇头。

  「这并不是被看到会为难的东西。写信给我的是以前照顾过我的男仆。」

  因为侍女的机灵周到,现在那封信夹在干布里。信的封面上,收信人只写了「给公主」。因为淋到雨,字迹有点晕开了,纸张散发出强烈的墨水味。真赭薄很辛苦地看着晕开的字,对阿榭碧说了一句「原来如此」,露出关心的神色,还半带佩服地夸赞写这封信的人。

  「真是关心主子的男仆啊。」

  「他并不是我的男仆。」

  「可是,这句『母亲大人的事不能写在信里』是什么意思?」

  真赭薄如此一问,阿榭碧心头一惊。虽然从七夕那件事之后,和真赭薄有些互动,但她毕竟和自己不同。为了登殿,她想必受过很好的教育。于是阿榭碧转念一想,或许乘机问问她也是个办法。

  「真赭薄公主,我知道这件事问您也很奇怪,可是您知不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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