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像是仅仅匆忙涂过底色的草稿。但是礼子细看之后就明白这幅画是完成了的。即使画面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吉利,但画中无论是倒塌的灰色建筑群,还是其中袅袅上升的几道灰烟,都经过了精细地描绘。只是礼子不知道画者是在传达着怎样的想法。
打开第七页,礼子顿时吸了一口气。纸张上是一片尸山,无数的腐烂尸体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礼子。无法直视,礼子急忙翻开了下一页。但是不管是下一页,或者是再下一页,纸上呈现的,始终是破灭。而最后一页上,一位干瘦的女子,将失去了生气的婴儿扔在路边。一片凄云惨雾之中,只有路旁盛开的花儿有着可怖的鲜艳。
[这,是什么]
用力合上画册,礼子向团体成员投出了最初同样的问题。团体成员没有回答。[是什么]礼子这次加强语气问道。依然看着地板,团体成员缓缓的开口了。
[夏生说,团体从远古时代开始一步步执行的计划都体现在了这些画上面。除了这本之外,夏生还画了几十册。已经无法再回到正常世界的我们要实现这个,很厉害吧。那时夏生拿着这些画像个孩子一样笑着。那个孩子真的很奇怪哦,不过不是那个样子的话,干部也不会选她吧]
团体成员双手抱住了头,呻吟般低语着。
[礼子,我们在这里,好像只是作为杀手而存在。这样的事是谁决定的。就算知道了这些,为什么夏生还能那样笑着。怎么办,呐,怎么办]
礼子捏紧了画册。手中朴素的封面被折弯,发出钝响。
听到尖锐的气鸣声,礼子回过神来。眼前的煤气灶的上面,白色的蒸汽正从水壶中喷出。礼子赶紧关掉了煤气,慢慢地吐了一口气。本来之前是打算洗盘子的,结果不知不觉就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感觉到两颊冰凉,礼子用手指擦掉了汗。但不管怎么擦,冷汗还是不停的涌出,礼子只好扭开洗涤台的水龙头,急匆匆地洗着脸。
将毛巾按在脸上的时候,余光瞟见了插在玻璃杯中的淡紫色花束。那原本是丰花买来让礼子用作慰问的花。礼子此时才有些恍惚的想起,刚才要烧水,是因为丰花出门前提到了晚上想吃的菜色,白天又没什么事,于是就先做着准备。真是久违了的日常。
从现在起我要努力像这样在这个家普通的生活下去。礼子对自己这样确认着。周围人的批判与谴责只要忍耐下来就好。这样过去一段时间的话,再被怎么说大概也就不会在意了。礼子只有这样生活着下去,丰花也好组织的责任人也好都是这样想的。
这时从玄关那边传来声音,将礼子的思考打断了。而刚抬起头。门铃就又如疾风骤雨般毫不停顿的响了起来,礼子看看时钟。还不到中午一点,如果是丰花回来的话实在有些太早了。而且这里是只有使用光流脉的人才能居住的小区,像是什么推销员之类的人登门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那样的话,只可能是组织的人吧。感到了些许紧张,礼子向玄关走去。
将门拉开一条缝,在外面负责监视的人的肩膀露了出来。在已经颇有寒意的空气中,负责监视的职员今天也用事务性的姿势站立着,职员向礼子瞟了一眼,简短地说了句[来客了]。
[是正规调查的一环,本家那边也确认完毕了,所以让他进去吧]
礼子开了门。在外面走廊上站着的是四名和负责监视的人穿着同样的制服的男子。四人此时都以尖锐地视线盯着礼子,而礼子对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认识。
[我们是从本家那边加入的久画均精调查班的人]
在四人中最矮的男子安静地自报姓名。然后从贴身口袋中取出身份证,简单的让礼子看了两秒。男子声音和动作都很沉稳,并没有让礼子感觉出明显的敌意。但礼子多少还是察觉到,对方这是在有意的收敛着感情。
[现在进行的调查,希望作为原团体成员的你能够协助。家长那边已经说好了。要求协助的请求也已经被许可了,没问题吧]
虽然礼子因为无法看穿对方的目的而有些不安,但时下肯定无法拒绝,所以礼子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
确认礼子同意了之后,调查班的人无言地走入玄关,脱下鞋子,然后毫不客气的进入了走廊。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这样的事礼子是知道的。所以即使对方的态度怎么不好。自己也没有发表意见的立场。
调查班的四人站在客厅中央,用肆意的目光扫视着厅里以及丰花那乱七八糟的房间。调查班的四人都空着手。似乎都没有带武器,只是口袋里装着大概是文件的东西。看来自己依然改不掉首先确认对方武器的习惯,礼子叹了口气。说是要协助调查,那么就是要回答问题吧。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礼子想了想觉得还是端些茶出来比较好,于是向厨房走去,用刚才烧开的水泡上了绿茶。好在碗柜里,茶碗刚好有四个。
礼子用盘子将茶杯盛好,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调查班全员都没有坐下,只是沉默地看着礼子的行动。礼子努力不去在意这些视线,但心中最初的不安已经渐渐转为了警戒。刚才在走廊外还勉强收敛着感情的四人,此时都肆无忌惮的将视线刺向礼子。那视线中并没有杀气,只是单纯的嫌恶与憎恨,那是看害虫的眼神。
[负责调查的有四个人,有点害怕吧]
这四人都没有向茶碗伸手,只是站在俯视着四道蒸汽。不多时,先前和礼子说过话的调查班成员这样开口说道。
[最初的话人本来更多,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部分成员现在在被罚禁闭中]
虽然明白这是在对自己说话,但礼子却感到有些无法回答。就算想说些客气话,但对方的语气实在是过于尖锐了。话语间明显流露着这个[不愉快的事]都是礼子的错的意思。其他三人似乎也都抱有着这样的态度,礼子下意识的抱住了胸前的盘子。
[而在这不久前,本来大家还一直一起聊天的,别的调查组中的三人……]
对方的视线越过蒸汽看向礼子。
[被久画均精的成员杀害了。就是在发现你藏身的公寓的时候,虽然当时上面的人说了,你现在已经是那个团体的[原成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