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降下吧,恋心随雨飘落 第一章 在沉睡的深渊中盛开的花。


  “那么果然,是梦呢……”

  “梦?”

  丰花反问道,礼子平静地说。

  “在这里一开始醒来的时候,京介曾来到了这边的房间,不过他好像十分疲倦,靠着床睡着了。”

  “京介啊,就算在别人的梦中也能睡着呐,真是个悠闲的家伙。”

  虽然丰花打算逗礼子笑地这样说,但是礼子只是用冷清的声音小声说着什么。

  下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身旁了。礼子好像这样说道。

  回过神来,发现雨已经停了。

  停下了资料收集的手,女医生隔着窗仰视着天空。在天空的一角,雨云像是橡皮被用掉般变得小了。色调朦胧的天空下,有位长发的少女向着医院门口走去。似乎是十多分前看到的那位来探病的少女,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少女的走得像在跳似的。

  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面,女医生闭上了因为工作而疲倦的眼睛。然后听到时针清澈的声音。资料中的文字呈现在眼皮内,随即又消失。组织的负责人给女医生下达了新的命令,要她极密开发新的术式的效果。

  随着沉重的叹息,女医生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打开关上的窗户。她感觉,只要听着那位少女不带烦恼气息的脚步声,就能让自己稍微转换一下心情。

  少女的身姿已经变得看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周围尽是黑暗。明明醒来了,世界却一片黑暗。冰冷的空气相当沉重,一丝风都没有,身边的空气凝重得像是石块。

  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吗。某一瞬间,京介的心中闪过这样的不安。不过死了以后在前面等待的应该是明亮的大海,另外也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地狱。那么究竟是哪里。不安和疑问交错的胸膛,下一刻又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痛楚,是治疗中的伤口的痛。因此,总算确认到自己还活着。想来,明天的京介也会在考虑同样的事情吧。

  在狭窄的视野的前方,有道细小的光芒在黑暗中闪过。十分细小,却有着似曾相识的形状。那个是星星的光芒,那是冬夜的星空中具有相当代表性的星座的形状,不过要注意到这点都需要一定时间。即使是让自己明白现在看的是窗外的夜空,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黑暗是夜晚的黑暗。原来是这样啊,只是又在夜中醒来了。京介慢慢地眨了眼睛。病房干燥的空气刺激着眼睛。

  这副躺在床上的身体,沉重得血管中仿佛流动的是铅。近一周前,京介差点被叫做泉见夏生的少女杀死,流失的血液甚至融化了身边的冰雪,内脏也被紧紧抓住,心脏差点就被攥坏。京介也认识到现在正因为那时候受的伤而住院,也想起了最初恢复意识地时候,被正好在场的丰花告诉暂时绝对要静养。从那以后,总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是以睡眠度日。

  睡着的期间,完全没有看见过梦。总是一个人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也说不定这个黑暗正是梦的映像,一点变化也没有渡过的景象,完全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在这段时间之中,多少是睡着,多少是治愈着伤势。

  没有表所有没法正确确认,不过每次他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深夜,因为他听不到走廊有传来任何响动。大概自己正在医院中进行深度睡眠,就算偶然醒来,也是独自一人,确认到这样状况后,在意识无法维持的时候,京介又被来访的睡意所吞没,再次睡起来。然后再一次在夜晚中仅仅醒来数分钟,再度对周遭的黑暗感到厌烦,然后抱着膝头。这就是京介的一天。说起正常规律就是这样吧,结果就算是自己也完全不理解为何一定要这样度日。不明白为什么每天要醒来。因为今天可以看见星星所以明天不会下雨吧,除此以外,无法把握这世上的任何事情。

  明明不是睡觉的时候,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京介发出了叹息。有着两个原因。泉见夏生,那个一边明亮地笑着一边简单取下人的性命的少女。和那个人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将世上所有存在消灭,让世界变成美丽的无的状态,被称为久画均精的团体正秉持这个自古以来的目标而不断行动。那个毫不怀疑地继承着那个意志,说着过去和未来的关联是没有意义的泉见夏生,自己和她定将再度相会。就算逃到这边来,夏生肯定会再次出现在京介的面前吧。还会再次见面的——她用一点都不亲切的语调笑着。若是现在是为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做准备,为了恢复脑袋和身体而一直持续着休养的话,就能够理解。但是只是睡着,身体的痛楚也没有完全治愈。就算是现在,京介也完全起不来。

  以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出院呢,就算想问下医生,但是自己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在夜晚,而且醒来的时间也太短了,这种样子是办不到的。一直靠着枕头,只是动着眼睛,京介确认到床边什么都没有。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别人的面容,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话了。虽然他原本就是比较封闭的性格,对此并不感到痛苦。但是现在想见个人,任何人都可以,想要问问,为什么自己一定非得每天这样睡过去不可?明明现在不能像那时那样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了。

  在这时京介突然,感觉到了与焦躁相似的感情。在这里数天期间,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平时总是稍微醒过来后,在想到这样的事情之前,就会再次被睡眠的世界吸了进去。

  今晚却不知为何能够保持清醒。

  或许是大脑判定已经睡够了吧。这样说来身体也该能动了吧。但是京介向手腕注入力气,打算起来的时候,剧烈的痛楚穿过了内脏的裂缝,十分痛苦。

  一边按着腹部一边勉勉强强地翻身。身体面向的那个病房的墙壁,整面装着透明的玻璃,开始习惯黑暗的京介的视野,隐约地捕捉到旁边房间的样子。朴素的房间中,有位少女睡在床上。那张许久不曾见到的侧脸,就在前面那里。不想睡的第二个理由是,因为睡眠的世界外面,有着活着的砂岛礼子。

  礼子的睡脸被淡薄的黑暗所包围,看上去十分安静。想来并没有在做噩梦,至于是不在做个好梦,在外面的京介自然无法得知。也无法知道礼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应该是什么事也没有,平和的一天吧。就算只有一点,京介也确实体会到了幸福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礼子终于回来了,京介一边按着伤口,一边由衷地祈愿。然后,他对于礼子是否能偶然醒过来,也多少抱着一些期待。但是就算怎样凝视着,礼子眼皮也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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